香囊中的引梦香丝仍在脉动,如同活物般顺着地窖深处的阴气缓缓爬行。洛尘立于东阁偏殿窗前,指尖轻抚香囊外壁,琉璃色在瞳底一闪而逝。系统界面浮现在识海,【地窖灵力波动持续,频率未变,香丝回路稳定】的提示无声滚动。他未曾移步,银发垂落肩头,暮色从窗棂间斜切而入,映得紫瞳深如古井。
就在此时,一道灵息自暗廊尽头浮起。
那不是弟子巡行的节奏,亦非守卫换岗的轨迹。它贴着石砖游走,仿佛由香灰中重生的残烟,无声无息地攀上回廊柱身。洛尘袖中香符微震,静神香丝早已预设成阵,只待一念即发。
黑袍人出现在偏殿门口。
他未踏门槛,双足悬离地面三寸,周身笼着一层灰雾,面容藏于骨雕面具之后。那面具刻着残缺的香纹,似是远古祭礼所用,边缘泛着青黑,如同浸过千年尸油。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地底碾磨而出,层层叠叠,带着腐香与陈年纸灰的气息。
“洛尘。”
名字被念出的瞬间,香囊内某根极细的丝线骤然绷紧。系统警报无声亮起:【检测到异常灵波,属性未知,建议隔离接触】。洛尘不动声色,指尖在袖中凝出一缕真言幻香,藏于呼吸之间。
“你不是联盟之人。”他说,语气平缓,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我也非敌。”黑袍人低笑,袖中滑出一片枯叶,叶脉呈蛛网状,中心嵌着一粒黑籽,“我只是信使,带来一句话——旧敌背后,尚有巨网;祭坛未止,锦鲤非终。”
洛尘眉梢未动,心中却已翻涌。锦鲤之体……这四字自他踏入修真界起便如影随形,唯有极少数古籍与残卷提及。而眼前之人,竟将其与祭坛并列。
他不动声色,掌心微转,一缕惑心香雾悄然弥散。此香无味,却能扰动神识节律,令说谎者呼吸错乱。黑袍人喉间气息微滞,面具下的双目却未闪躲。
“你说巨网,谁织?”洛尘问。
“时机成熟,自会知晓。”黑袍人后退半步,灰雾开始缠绕周身,“我只提醒你——你所斩断的线,不过是浮于水面的丝。真正的根,扎在香脉尽头。”
话音未落,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那片枯叶忽然自燃,化作一缕焦黑烟尘,飘向洛尘面门。
洛尘早有防备。
香符护心,琉璃瞳骤亮,系统自动激活净识香露。一道无色香流自鼻端逆行而上,直贯识海。焦叶尘触及眉心瞬间,竟如活物般扭曲,试图钻入神识缝隙。香露一震,黑尘崩解,化作细粉洒落地面。
黑袍人已不见。
原地只余一片焦枯花瓣,边缘卷曲发黑,中心残留一丝极淡的诅咒印记,正缓缓渗出腥绿雾气。
洛尘蹲下,指尖夹住花瓣残片,未用灵力触碰,直接将其封入香料空间。系统立即弹出提示:【样本已收纳,标记为“未知来源-高危”,启动成分解析,预计耗时十二时辰】。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偏殿门槛。方才黑袍人站立之处,石砖表面竟浮现出极浅的香纹凹痕,与面具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他蹲下,指尖轻抚纹路,系统同步扫描——【纹路蕴含古老封印符意,疑似与“香渊古盟”相关,资料缺失,无法匹配】。
香渊古盟……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洛尘闭目,将整段对话在识海中重演。黑袍人未露杀意,却步步设防;言语虚实难辨,却偏偏点中他最深的疑团。锦鲤之体、祭坛、香脉尽头……这些词如同钥匙,却插不进任何一扇已知的门。
他睁开眼,紫瞳映着窗外渐沉的暮光。
系统日志自动弹出:【事件记录:神秘访客接触,信息等级“高危”,动机不明,建议持续监控香脉波动与地窖回路】。他轻点确认,将此次接触标记为“跨派系阴谋预警”,并设为最高优先级。
偏殿内寂静无声。
他未召任何人,也未下达命令。只是立于窗前,手中香囊微颤,引梦香丝依旧在地底延伸,而另一条看不见的线,似乎正从更远的地方,悄然缠绕而来。
他低声自语:“香丝可引魂,那便让我看看,这张网,到底织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