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缓缓舀了一勺菜送进嘴里。
马克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会见到怀念或感动的表情。
但下一秒,整个空间轰然崩塌!
一双狰狞的利爪撕破画面,紧接着一个扭曲的怪物从虚无中爬出,它有着人形的轮廓,却长着野兽的獠牙和昆虫的复眼,黏稠的液体从裂开的嘴角滴落。
马克吓得反手就是一拳,却直接穿过了怪物的虚影。
\"啊!!!\"他紧闭双眼,耳边却清晰传来血肉撕裂、骨骼破碎的声响。
当他战战兢兢睁开一条缝时。
看见阿瑞斯正被怪物撕扯吞噬,却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天知道这对一个普通灵体造成多大冲击!马克庆幸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否则绝对要吓尿裤子。
他立即掏出平板终止了程序。
幻象逐渐消散......
阿瑞斯依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仿佛刚才的血腥场景与他无关。
\"抱、抱歉啊兄弟!\"马克手忙脚乱在平板上划来划去,\"这玩意儿测试时明明都是好好的,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最怀念的记忆加上弥补遗憾的画面...我马上报修!\"
太离谱了!怎么可能有人最想重温的瞬间是被怪物活吃?!
他飞速记录着故障,心想:幸好提前发现,要是正式运营时出这种bug,这趟\"通往天堂的列车\"分分钟变成真正的地狱直通车......这应该是那些有罪者受到的惩罚。
\"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这并没有出错。\"阿瑞斯转过头,眼眸里沉淀着马克读不懂的情绪。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颤。
正在平板上疯狂记录故障过程的马克手指一僵,\"你...怎么...为什么?\"
他声音发干,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阿瑞斯重新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列车已悬浮在夜空,下方整座城市的光海如同流淌的星河。
那些霓虹在骑士眼中渐渐扭曲变形,幻化成记忆中漫天飘散的火星。
那晚的村庄也在燃烧。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个寻常的夜晚,唯一的特别是他刚通过骑士考核。
多么不容易啊...
一个孤儿,靠着村民有一顿没一顿的施舍长大。
所有人都认定他会沦为扒手或乞丐——直到他的体格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发育。
尽管年纪小,他已经能扛起锄头下地,能搬动沉重的木料,甚至能在暴风雪中牵着走失的羊群回村。
他从不做坏事,并非因为多么正直。
而是他在还小的时候见过一些秘密,吓破了他的胆。
什么是\"坏\"?去偷那些救了自己命的人?没有这个村子,他早就在某个寒冬的夜里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冻尸。
村里最富有的那几户人家,嘴上刻薄,却从未克扣过他半分工钱。傍晚收工时,总会骂骂咧咧的把半个面包,或是一块干酪砸进他的怀里。
当阿瑞斯长到十四岁,身材已经比村里最高的男人还要魁梧时,村里几户互相看不顺眼富户悄悄凑了一笔钱。
他们托来往城里的猎人牵线,给他争取到了一个见习骑士的面试资格。
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这个孩子不一样。
无论别人怎么对他,刻薄的言语、轻蔑的眼神、甚至是故意刁难。
他总是低着头,任劳任怨地完成每一份工作。
永远那么诚恳。
他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矿石,粗糙却纯粹。村里人渐渐意识到:
“也许他天生就该是个骑士。”
但这引起了某些家庭亲子的妒恨。
那些从小就把阿瑞斯当做仆人的孩子变本加厉,辱骂、推搡、甚至用石块砸他的后背。
他依旧不还手,不还口,也不告状。
直到某次,铁匠发现他背上被石块砸出的淤青......
当晚,参与霸凌的孩子被吊在井台上抽得皮开肉绽。
虽然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某些阴暗的种子......
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
我成为正式骑士的那天,回到村子时,所有人都在如常忙碌。\"
阿瑞斯的声音很轻,窗外的霓虹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
马克发现这位巨人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收紧,金属护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黄昏,女人们晾着衣物,男人们修理农具,孩子们在溪边嬉戏。直到他推开自己的小屋,发现木桌上堆满食物。
\"我知道这是他们给我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晚的阿瑞斯狼吞虎咽,却记不起任何味道。
训练营所有考核都是第一的他,知道了两件事:
恶魔真实存在。
神明的苍白色花园也是存在的,那里是乐土,没有恶魔的侵害。
怀着报恩的憧憬,他早早躺下,盘算着明天要给铁匠修围栏、帮独自带孩子农妇收麦子、最重要的是,教孩子们剑术基础...
直到深夜的惨叫撕裂梦境。
他睁眼时,看见的是。
飘浮在空气中的火星。
他猛地起身,长剑已然在手。
未知的恐惧如潮水般冲刷着他的大脑,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可他还是推开了门。
门外,一个血人正踉跄着朝他奔来。那是村里最富有的农场主,此刻却只剩一条手臂,血迹拖在身后像条猩红的尾巴。
正是这个男人,牵头为他争取了骑士资格。
\"跑!阿瑞斯!快跑!他们...!!\"农场主看到他提着剑,独眼里炸开惊恐,\"别过来!\"
这句话像钥匙般拧开了记忆的阀门。
阿瑞斯忘记恐惧,朝对方狂奔而去。
\"滚回去啊小畜生!\"农场主疯狂挥舞断臂,却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力量拦腰撕开。
热血溅在阿瑞斯脸上时,他的双腿像生了根。
一张燃烧的脸凑到他面前,恶魔呼出的火星点燃了他的睫毛。
列车上的阿瑞斯突然开始剧烈喘息。
\"是恶魔...\"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我那时才记起...它们会占据人的身体。\"
\"我想起来我的'父亲'在和母亲争吵时...化作了怪物。\"阿瑞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最后我只记得母亲血肉模糊躺在它脚下,它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口吐人言...\"
\"'跑,阿瑞斯,快跑。'\"”
平静的复述声里,列车缓缓停靠。
“欢迎来到,天堂区。”温柔的女声在广播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