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杜若神秘莫测的看了蔡婶子一眼。
她是傻了，才会跟蔡婶子说实话！
如今两人关系虽说还不错，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没看到昔日里的老乡，如今都成土匪了吗？
人心易变啊！
“你这孩子......”
见杜若不愿意说，蔡婶子也没有追问。
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她也不能处成村里的八卦达人。
“明儿是水娃娶亲的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请乡亲们吃酒，为了这场婚事，他可是从村里‘借’了不少东西过去啊！”
“是哪家的姑娘啊？”
“是张府的二小姐，听说还是正妻生的嫡女呢，如今竟便宜了水娃！”
说到这，蔡婶子又忍不住感慨。
自从水娃瞎了一只眼，脸上又留了那么大一块疤后，村里的小姑娘、小媳妇，见着他都绕道走。
为此，水娃娘愁得头发都白了，生怕他娶不上媳妇。
谁知命运无常，如今竟然娶了张财主的千金。
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那确实是走了狗屎运了！”
若是放在正常年景里，水娃子怕是给张二小姐提鞋都不配。
只能说，乱世里若是没有自保的力量，那就只能成为别人的羔羊。
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如今都是阶下囚。
但凡张府有点实力，也不会被水娃这群乌合之众拿下了。
“这日子怕是越来越乱了，你们母女俩住在这偏僻的地方，可要警醒着点！”
临出门前，蔡婶子叮嘱杜若。
“婶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杜若笑着挥了挥手。
第二天的婚礼，杜若娘俩自然没有去凑热闹。
笑话！
若是人都走了，什么时候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期间，杜若倒是又抓了几个来串门的毛贼，都干脆利落的解决了。
这些人都很眼生，既不是村里的村民，也不是村里那几个土匪窝的，估摸着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整个春天，大雪都没有停。
一直等到春天过去，都入秋了，大雪还是没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如同鹅毛一般飘落下来。
杜若家的围墙已经被大雪彻底淹没了，雪层比三米高的围墙还高。
杜若家的房子是堡垒式的，每一层都很高，一层高四米左右。
但是隔离带边的雪层，已经差不多跟一楼一样高了。
若是没有这条三米宽的隔离带，那只需要跨过二楼的走廊，就能进去了。
村里的房子就更别说了，棚子只有一层，而且只有两米多高。
如今雪层已经比棚子还高出一米多，就像是在雪堆里挖了一个坑，然后在坑里建了一个棚子。
本来半坡式的窑洞，硬生生变成了地窖式的，出个门，还得走上冰雪堆成的阶梯。
算起来，这雪已经下了半年左右了。
大伙手里本就没有什么存粮，秋收的那点粮又被土匪霍霍了，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奇迹了。
真正的大饥荒，已经来了！
......
是夜，杜若熟练的射杀了几个贼人后，轻手轻脚的下楼去收拾残局。
倒不是需要掩埋尸体。
实际上，为了威慑村里人，她现在已经只管杀，不管埋了。
对“妖术”的恐惧，终究敌不过对食物的渴望。
这段日子以来，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村里人准备摸进来偷粮食了。
好在这村里成分复杂，以前土匪进村的时候团结不起来，到了现在也依旧团结不起来。
来偷袭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若是一起来围攻的话，杜若还真没把握。
毕竟在冷兵器时代，人数差距就是实力差距。
不管是外来的盗贼，还是村里本土的盗贼，甚至是村民假扮的盗贼，杜若都一视同仁，全部射杀。
杀完之后，也不准备掩埋，而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院门口。
有时候甚至懒得挪到门口，直接摆在原地。
这些尸体中，杜若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村里集会上，有过几面之缘的。
现在天气很冷，没几个时辰，尸体就会被冻住，倒也用不担心腐烂的问题。
况且杜若家门前的尸体也是堆积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候半夜刚杀的人，第二天早上尸体就不见了。
有些尸体，大抵是被家人认领回去了，但是有些可能已经变成别人餐桌上的东西了。
而且就算是家人领回去，就一定不会上餐桌？
杜若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深究，更加管不了。
她下去，主要是把自己的箭矢回收，下回还能二次利用。
除此之外，还要把盗贼身上的武器也拿回来，不让这些利刃流落到村人手里。
杜若提着一盏微亮的油灯，不紧不慢的下楼。
打开外层建筑的大门，再把门关好，才爬上冰雪阶梯，向尸体走去。
曾经三米高的院墙，如今已经被完全掩埋了，甚至没有一点弧度，完全与雪地平齐。
这活杜若已经很熟练了。
观察了一会，见房屋四周没有潜藏的敌人后，便径自走向尸体。
走近后，才发现了这群人的不同之处。
这几个人身上竟然穿着破旧的盔甲。
虽然看着破破烂烂，张兮兮的，甚至已经看不到原本的颜色，但是确实是盔甲没错。
而且双手布满了老茧和疤痕，一看就是逃窜的流兵。
附近就是军营驻扎的地方，因为王将军和姜格纪律严明，所以大雪之前，并没有兵匪来村里作乱。
至于下雪之后，因为大雪封山的缘故，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些官兵了。
姜格是严格遵照王将军的命令来练兵的，不许祸害无辜的百姓。
如今这些流兵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什么？
要么军营哗变了，姜格已经掌控不了手底下的人了，若是没有了食物，这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要么，就是皇帝没有守住山海关，反贼已经打进来了，侯城失守了。
但不管是哪种，对杜若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村里这些小打小闹的土匪也就罢了，若是来了正规军，她可守不住这房子。
粮食被抢占，被赶出家门，都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就怕那些人想要她们娘俩的命！
而且被赶出去了，她们能去哪呢？
后山小土坡里的窑洞，如今都被大雪埋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用石头把窑洞门口给挡住了，不怕大门顶不住这么厚的雪层。
倒是可以挖出门口来。
然后呢？
若是贼人就住在房子里，她能安心带着明珠跟仇人做邻居吗？
也不怕哪天被人下黑手了？
若是房子真守不住，她就只好带着明珠逃亡了。
但是能不走，还是不走的好。
如今的气候太极端了，就怕路上遇到什么无法抗力的灾祸，例如上次的雷电。
而且房子里还有这么多粮食，也不能便宜了贼人啊！
她们娘俩吃了大半年，都吃不完一半的小麦和粗粮。
更别说还有么多的蔬菜瓜果，都没吃多少，难道要便宜了贼人吗？
不过这大半夜的，也不能干啥。
拿走这些士兵手上的大刀和弓箭，杜若就回去了。
第二天，蔡婶子就上门了。
因为下雪来回辛苦，雪天路滑，还有摔跤的风险，也不能总让人家白跑。
而且人家说一次两次，那是情分。
若是让人每次都及时赶过来，就得出点东西了，这是成年人心知肚明的社交规则。
所以每次蔡婶子来，只要是能说一些有用的消息，杜若都会让她带点东西回去。
有时候是一颗小萝卜，有时候是一颗菜干，不拘是什么。
有时候甚至只有一块非常小的冬瓜，是杜若做菜剩下的边角料。
也没有明码标价一条消息多少钱，反正给得很随意。
但是就算是这样，蔡婶子还是非常开心。
这个年景，这就是顶好的东西了，除了粮食什么都不换。
若不是她跟杜若的关系好，又会做人，没有得寸进尺，这么好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呢。
凭着这些东西补充一二，她孙子脸色都比隔壁的娃儿好多了。
隔壁那小娃娃看着都像个骷髅了，死气沉沉的。
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她连自家都顾不过来呢。
鉴于此，不管是刮风下雨或是下大雪，只要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她都会准时过来报道。
“原来你这也进贼了！”
蔡婶子刚进门就道。
“婶子也看见外面的尸体了？”
杜若把大门关上，看向蔡婶子。
“看着了，都是军爷哩！”
蔡婶子唉声叹气，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这大雪下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昨儿晚上，这些人杀进村里来，气势汹汹的要咱们交税，咱们哪有粮食交税啊！”
“咱们这是荒地，开荒的时候，朝廷的告示里可是写着两年内免税的，今年且还不用交税呢！”
“再说了，咱们地都种不了，都快饿死了，交哪门子的税？”
“后面呢？”
杜若说着，倒了一碗开水递给蔡婶子，让她暖暖手。
不过虽是这么问着，但是杜若已经猜到结果了。
既是“贼人”上门，又没有粮食上交，那就只能打出去了呗。
“后面就打起来了，这些人是当兵的，常年训练，吃得又比咱们好，比一般的土匪强多了，手上又有兵器，咱们死了不少人！”
“咱们都饿得没力气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蔡婶子语气有些沉重。
这些日子，村里饿死了不少人，
又病死了不少，内讧被打死的也不少，加上昨天被杀了不少，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原本两千多人的村子，如今可能剩下不到一半了。
“婶子家没人受伤吧？”
“哎，别提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我家老二被砍了一刀！”
蔡婶子一脸忧愁，老二也太不小心了些。
“婶子家还有药吗？若是没有我这还剩下一点......”
“还有的，还有！不用你破费！”
蔡婶子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自家还有的东西，她不会跟杜若去要的。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人贴上来奉承杜若。
大伙都羡慕杜若对她另眼相待，让她占了不少便宜。
但是无一例外，杜若都疏远了那些人。
为啥？
因为没有分寸，得寸进尺。
所以她现在跟杜若相处，都很注意分寸，不该拿的绝不拿。
药材那么珍贵，哪能随便拿呢？
家里又不是没有！
若是真没有了，再来求药也不迟。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想来还是能要到一点的。
“我这里还有件事想麻烦婶子......”
犹豫了一会，杜若还是说道。
“啥事啊？你尽管说，只要是能办到的，我老婆子绝不推辞！”
蔡婶子拍着胸膛说。
她明白杜若的为人，只要事情办成了，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想当初去找石头，还赚了那么多银子呢。
如若不然，她家也不能囤下那么多的粮食，家里早就有人饿死了。
“是这样，我想让你家五谷去登记处找姜格姜大人，并帮我带一封信过去！”
如今世道越来越乱了，她一个人明显守不住这房子。
让姜格带几个人过来，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守住房子。
这会朝廷肯定发不出粮食了，想来他们也没地方去。
反正二楼储物间和地窖里的粮食、蔬菜还有很多，与其便宜了贼人，不如用来请人。
“这......”，蔡婶子犹豫了。
“我知道，这个事情非常危险，若不是要守着房子，我就自己去了！”
如今大雪封山，又有流寇，路上确实很危险，哪怕登记处离得并不远。
“婶子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当然，若是真愿意去，我也绝不亏待你！”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杜若没有打扰蔡婶子，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
这毕竟是可能送命的大事，若是蔡婶子一口答应下来，她才要奇怪了！
“我家五谷愿意去找姜大人！”
过了许久，蔡婶子才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急需补充。
她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哪怕找个人陪着，也要把事情给办了。
这样想着，蔡婶子甚至没有问杜若准备给多少东西，就风风火火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