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0三、樱落如雨
已是深夜。
酒已干,众人散去,孩子熟睡,两人洗漱,终于又双双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了。
这是属于两人的秘密空间。
袁文有些愧疚,温政风尘仆仆赶回来,她不该那样对他。
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去了哪里?”
“东北、朝鲜、还有你的老家日本。”
“你去了那么多地方?”
“嗯。”温政点燃一支烟。
“你还去了日本?”
“是的。”
“你去做什么?”
“他们训练我杀人。”温政眼神黯淡了下来:“而且,我真的杀了人。”
他说:“在我离开日本的最后一天,他们把我带到了刑场,让我枪杀了几个人。”
“你杀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说,可能是日本共产党,也可能是朝鲜义军。”温政心里隐隐作痛,说:“他们是让我手上沾血,交投名状。”
袁文叹了一口气:“以后,你里外不是人了,你已经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了。”
温政说:“是的,我杀人的时候,旁边还有人拍照。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就不用洗,这些本就是特工的宿命。”袁文淡淡地说:“我也受过类似的训练。”
“你也杀过人?”
“嗯,我十三岁就杀过人。”她说:“杀人最痛苦的,是看到对方的眼睛。”
她说,那年冬天,我奉命清理叛逃的教官。
雪下得很大,枪声响起时,他正回头看向我,眼里没有恨,只有失望。
任务完成后,组织烧掉了我的身份档案,从那天起,我就不再有过去。
“杀人不是最难的,温政,最难的是忘记那个杀过的人的眼神。我至今记得他倒下时,雪地上那抹暗红慢慢扩散,像极了少年时代教室窗外的夕阳。每次闭眼,他那双含着失望的眼睛就在黑暗里浮现。”
温政说:“你教官是日本共产党?”
“不是,他只是反对战争。”袁文说:“凡是反战的人我们都会清理,只留下支持战争的人。”
温政说:“所以,现在听不到一点不同的声音,举国的人支持战争?”
“是的。”
日本人一直容易走极端。
袁文淡淡地说:“日本人也把日本人当日本人整。”
温政听糊涂了,袁文也不解释,她说,如果你哪一天把这句话弄明白了,你就真的懂日本人了。
***
“我想整你。”
温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怪怪地说。
这是四川话,袁文看了看温政,忽然明白了“整”的含义:“你还能整?”
“当然。”
袁文眯起眼:“确定?”
温政说:“嗯。”
袁文柔柔慢慢地说:“那就整吧。”她说:“看谁整得过谁。”
于是,两人就开始整。
已经整过一次了,这一次又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可以做的很从容,很持久。
***
温政忽然感觉袁文如同樱花。
想象一下,当春日里最娇嫩的樱花花瓣被轻轻捧起,小心翼翼地撒落在袁文那如丝缎般光滑的背部曲线上。
那些粉色的精灵会沿着她优美的脊背曲线缓缓滑落,有些会慢慢地停留在她性感的腰窝处,另一些则会继续向下,轻盈地覆盖在她那丰盈圆润的臀部曲线上。
那会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醉的触感?
想象那薄如蝉翼的樱花瓣触碰她肌肤的瞬间,定会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微妙触觉。
每一片带着淡淡香气的花瓣都会在接触她如初雪般纯净洁白的肌肤上,肌肤微微颤动,就像是被她肌肤的温度所惊扰。
当光影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照射在她身上时,那些半透明的花瓣会将粉色的光晕投射在她的肌肤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光彩之中。
每一片花瓣都将成为最精致的点缀,在光影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使她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粉色光华中,宛如披上了一件会呼吸的樱花霓裳,让本就光彩照人的她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魅力。
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好极了。
他的目光如饥似渴地扫视着这片孕育生机的土地,每一寸土壤都让他感到无比享受,内心涌动着创作的冲动。在田野间劳作的韵律中,灵感如泉涌般迸发,那些优美的文字在他脑海中自然流淌,仿佛土地本身在向他诉说诗篇。
他用文字的力量将袁文一次次推向难以承受的窘迫境地,让她在情感的旋涡中挣扎。
但随即又以细腻的笔触,温柔地将她从传统赋予女性的羞涩桎梏中解放出来,赋予她崭新的生命活力。
孕育新生。
***
朱愚最着名的一点,就是认识的人都讨厌她。
彭北秋问了认识她的几个人,没有不讨厌她的。因为她太张扬、太跋扈,因为她是从侍从室直接任命过来,有尚方宝剑的,连戴老板她都没放在眼里,敢当面顶撞的。
她家里是有矿的,她把特务处下面的特工,称为人矿。
她没把这些人当人。她认为,人也好,人矿也好,都是消耗品,都是随时可以燃烧的。
但没有一个人怀疑她是优秀的反间专家。
近期,她指挥广州区区长肖华破获了一起大的军队走私案,整肃了当地军纪,震动了上层,牵涉了不少人。
她是从一个副官身上打开的缺口。
她想掌控彭北秋,她在收集彭北秋的把柄。奇怪的是,其他区、站常常都有人暗中向上举报,唯独上海区没有。
连陈泊林也没有。
陈泊林是副区长,彭北秋出事,他应当是最大的受益者。于公于私,他都应当有所为。
他肯定知道区长的很多事。
这个世上只有装不知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人。
她对彭北秋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她察觉到总部情报科科长刘馥宅对彭北秋有恶意,刘馥宅是搞情报的老手,换句话说,也是整人的老手。
这是一个缺口。
她在心里暗暗说,彭北秋,你逃不出我手心的。
她说,我要在你脖子上套狗链,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她是山西人,用山西老家的话说,就是叫你干甚,你就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