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仙的离去并未让紧绷的气氛缓和多少,反而像是拉开了某种序幕。美人庄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目光似乎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唐莲,或者说他守护的那个狭长木盒之上。
天女蕊安排几人住进了美人庄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厢房。黄金棺被唐莲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房内,布下了一些简单的警示机关。
“天外天的人也盯上了这东西…”唐莲眉头紧锁,语气沉重,“此行恐怕比预想的还要艰难。”
萧瑟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把玩着那张从白发仙那里赢来的银票,漫不经心地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我们这儿不是还有位…”他目光瞟向一旁闭目养神的赵陈,“…深藏不露的高人在嘛。”
雷无桀则是兴奋多于担忧,摩拳擦掌:“管他什么天外天还是地外地,敢来抢东西,先问过我的拳头!”
是夜,月黑风高。
三顾城的喧嚣渐渐沉寂下去,唯有美人庄内依旧灯火零星。
赵陈在房中静坐,神识却如同水银泻地,笼罩着整个院落,以及更远的地方。他能感觉到,几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正在黑暗中蛰伏,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
忽然,他眉头微动,睁开了眼睛。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唐莲的低喝声以及兵刃交击的脆响!
“有刺客!”
赵陈身形未动,神识已然将隔壁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数名身着夜行衣、身手矫健的刺客,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院落,正与唐莲和闻声赶来的雷无桀激战在一起。
这些黑衣人武功路数诡异,配合默契,招招致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唐莲旧伤未愈,雷无桀经验尚浅,两人虽奋力抵抗,却渐渐落入下风,被逼得不断后退。
“赵大哥!萧瑟!有坏人!”雷无桀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萧瑟的房间毫无动静,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另有打算。
赵陈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这些黑衣人虽然不弱,但唐莲和雷无桀尚能支撑。他更感兴趣的是,隐藏在更深处的… 阵法波动。
就在唐莲和雷无桀被逼到院落角落,看似岌岌可危之时——
异变陡生!
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模糊!脚下的青石板仿佛变成了流沙,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天空中的月色被浓雾遮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暗红色光芒!
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整个院落,隔绝了内外!空气变得粘稠,声音也变得扭曲失真!
“不好!是阵法!”唐莲脸色大变,他感觉到自身的五感正在被干扰,内力运转也受到了压制!
雷无桀更是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敌人仿佛变成了重重鬼影,难以捕捉!
那些黑衣人却似乎不受影响,或者说,他们本就是这阵法的一部分,攻击变得更加凌厉诡异!
孤虚之阵!
一种能制造幻境、削弱困敌的诡异阵法!
唐莲和雷无桀顿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只能凭借本能和残留的感知勉力支撑,险象环生!
隐藏在暗处的吹笛人,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意,笛声愈发急促诡异,催动着阵法运转,要将阵中之人生生耗死、困死!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
“找到你了!”
一声清叱如同凤鸣,划破了诡异的笛声!
一道银色枪芒,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自美人庄的一处阁楼顶端暴射而出,无视了阵法的扭曲与阻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精准无比地刺向阵法核心——那个隐藏在暗处吹笛的操控者!
这一枪,时机、角度、力量,都妙到毫巅!
吹笛人脸色剧变,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并且无视孤虚之阵的影响发动攻击!他慌忙中断笛声,身形暴退,同时挥笛格挡!
轰!
枪芒与笛身碰撞,发出剧烈的能量冲击!
那维持阵法的诡异笛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笼罩院落的孤虚之阵瞬间变得不稳定,扭曲的景象开始恢复正常,粘滞的空气重新流动!
阵法,被破了!
一道娇健的倩影手持银月枪,稳稳落在院中,英姿飒爽,正是雪月城大小姐—— 司空千落!
“大师兄!没事吧?”司空千落关切地看向有些狼狈的唐莲。
唐莲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千落,你怎么来了?”
“爹爹不放心,让我来接应你。”司空千落说着,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些因为阵法被破而有些慌乱的黑衣人。
阵法被破,黑衣人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在唐莲、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的联手反击下,很快便被击溃,死的死,逃的逃。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暂时解除时——
一股沉重如山、冰冷如铁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般从天而降,再次笼罩了整个院落!
一个高大魁梧、背负巨刃、戴着狰狞面具的身影,如同魔神般,缓缓从黑暗深处走出。
冥侯!
他去而复返!
而且,这一次,只有他一人。月姬并未同行。
冥侯那毫无感情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了唐莲…身后的那个房间——存放黄金棺的房间!
他的目标,依旧是黄金棺!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司空千落握紧了银月枪,唐莲和雷无桀也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厢房的屋顶传来:
“我说,大块头,你这执念还挺深。为了口棺材,三番两次跑来,不累吗?”
众人抬头,只见萧瑟不知何时坐在了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估计是从美人庄顺的),正优哉游哉地喝着。
冥侯的目光转向萧瑟,杀意更浓。
萧瑟却仿佛毫无所觉,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让我猜猜…你这么执着于这口棺材,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因为什么门派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是因为… 望衣楼吧?”
“十三年前,一夜之间被灭满门的望衣楼。据说,只有楼主年幼的儿子侥幸逃脱,下落不明…”
萧瑟每说一句,冥侯那庞大的身躯就僵硬一分,周身那冰冷的杀气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起来,面具下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那个孩子,就是你吧,冥侯?或者说,我应该叫你… 楼冥?”
萧瑟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冥侯的耳边,也炸响在场中所有人的心中!
望衣楼惨案!冥侯竟然是当年的幸存者?!
他抢夺黄金棺,难道与当年的灭门惨案有关?!
冥侯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毫无感情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仇恨与…疯狂!他死死地盯着萧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你…你怎么会知道?!”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