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光复后第三日,妖界。
万妖谷。
妖界的圣地,也是禁地。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古木直插天际,枝桠像枯瘦的鬼爪,抓着昏沉的天。藤蔓缠上来,粗得能勒断巨石,表皮泛着青黑,像活了千年的虬龙,死死盘着树干。空气里飘着淡紫妖雾,不是香,是腥,混着腐叶与铁锈的味,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发沉 —— 寻常妖族走到谷口就会退,没人敢碰核心的霉头。
谷地最深处,是座祭坛。
兽骨垒的基,漆黑怪石砌的台,不知沉了多少岁月。坛身刻着妖文,扭曲得像蛇在爬,大半被苔藓盖了,剩下的也被岁月啃得模糊,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刻痕里藏着的暗绿锈迹,像干涸的血。
今天,这祭坛醒了。
嗡 ——
低低的鸣,从坛底钻出来,顺着石缝爬,缠上藤蔓,再飘进妖雾里。最先听见的,是谷外巡逻的联军侦查小队。
队长叫莱姆。突然抬手 —— 五指张开,指节发白,连弓梢都在抖。他的耳朵颤得厉害,不是因为风,是因为那嗡鸣里裹着的东西,像冰锥,扎进他的感知里。
“停!”
声音不高,却让全队瞬间僵住。莱姆的眼瞪得圆,瞳孔里映着谷内的妖雾 —— 那淡紫竟在变深,像墨滴进水里,一点点染黑。
“能量波动…… 不对!”
他突然嘶喊,声音劈了,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退!快退!往铁壁关方向跑!”
晚了。
轰!
祭坛上的妖文突然亮了。
不是烛火的亮,是邪异的紫,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些光像活的,顺着刻痕流,绕着坛身转,最后猛地往中心聚 —— 像一条紫色的蛇,钻进坛顶的空处。
空间响了。
不是裂,是喘,像老驴拉磨,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
突然间,一道黑色的痕迹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空气之中。这道黑痕细得如同发丝一般,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然而,就在眨眼之间,这道细如丝线的黑痕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样,迅速地扩张开来。它就像是一个被撕裂的口子,越扯越大,直至变成了一道宽阔的裂口。
令人惊奇的是,这道裂口之中并没有虚空,而是充斥着混沌和翻滚的暗影。这些暗影黑得如同墨汁一般,仿佛能够吞噬掉所有的光线。它们在裂口之中翻腾、搅动,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而在这混沌和暗影之中,还包裹着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这些“东西”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它们似乎是由怨、恨和饿了千万年的欲望所组成。它们在黑暗中扭曲、挣扎,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恶意。
“呼 ——”
一股气从裂口里喷出来,像海啸。瞬间扫过万妖谷。
古木的叶子先是黄,再是脆,最后 “簌簌” 成灰。
藤蔓像被抽了魂,“啪嗒” 掉在地上,转眼烂成泥。
大地 “咔” 地裂了缝,缝里冒黑烟,石头 “砰砰” 炸成碎块。
连谷里的河,都 “滋滋” 冒着白汽,眨眼就干了,河床裂得像老人的脸。
“呃啊 ——!”
侦查小队的惨叫炸了。
最前面的人类士兵,盔甲先出了问题 —— 精钢的甲片,像被泼了酸,“滋滋” 冒黑烟,然后软下来,贴在皮肤上。他想扯,一抬手,指甲连带肉都掉了,露出白骨。紧接着,皮肤开始干,开始裂,血都没流出来,就成了灰。
莱姆想拉弓,手指刚碰到弦,就 “咔嚓” 断了。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变灰,然后 “簌簌” 掉渣。求援信号器在手里,他想按,可信号器 “咔” 地裂了,半段信号都没发出去,就成了粉。
十个人,转眼就没了。连灰都没剩下多少,被妖风吹得散了。
与此同时,那空间裂痕里,有东西动了。
先是影子 —— 大得能遮了天的影子,缓缓探出来。然后是头 —— 一颗,两颗,三颗…… 一共八颗!每颗都像小山,鳞片泛着黑紫的光,眼睛是猩红的,像烧着的火。嘶鸣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尖得能撕裂灵魂,连空气都在抖。
八岐大蛇。
上古凶兽,此刻,降世了。
祭坛下方,跪着几个人。是妖族长老,形容枯槁,披着血色祭袍。
他们的身体正在变干,像被抽了水的瓜 —— 皮肤贴在骨头上,眼睛凹进去,连呼吸都弱了。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灵魂,都在往祭坛上飘,往八岐大蛇的身体里钻 —— 这是召唤凶兽的祭品,最后一份祭品。
八岐大蛇的其中一颗头,垂了下来。
猩红的信子 “嘶嘶” 舔过祭坛上的血迹,带着满足的鸣。
然后,剩下的七颗头,猛地昂起来,对着妖界昏沉的天,发出一声咆哮 ——
“吼 ——!”
声浪炸出去,远到铁壁关都能听见。妖界的山,“轰隆隆” 塌了;妖界的河,倒着流;连妖界的云,都被震得散了,露出漆黑的天。
妖界,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