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站在水膜上方,脚底没沾地,掌心那张新符纸还带着刚签到的温热。她没急着用,就那么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像捏着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对面那人双掌合十,黑气顺着胳膊往上爬,像是活物缠绕。他没动,可整个大殿的空气都沉了下去,连光团的闪烁都慢了一拍。
“你刚才那张符,只是试探。”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也更冷,“真正的破禁,不是靠外力蛮冲。”
“哦?”她歪头,“那你试试?反正你守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没见你把它抱回家?”
那人眼神一滞。
她继续说:“每天站在这儿看它闪,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别人靠近一步你就出手,结果自己连碰都不敢碰——你说你图啥呢?物业费交了吗?”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水膜破裂的轻响。
他缓缓睁开眼,“你不明白这东西的分量。”
“我明白啊。”她摊手,“值钱呗。谁拿到谁牛,打不过就往死里打,打得过就往狠里抢。不就是这么回事?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着天道、机缘、归属,其实心里想的全是‘老子不能输’。”
“放肆!”
“怎么,戳你肺管子了?”她笑出声,“你要是真被选中的人,它早认你了。可你看它理你吗?刚才我扔符的时候它抖一下,你说话它连个波纹都不给。差距这么大,你还好意思让我退?”
他双手猛然张开,黑气炸成一圈雾浪,逼得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白小璃往后滑了半步,脚尖点地即起,没让水膜沾身。
“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他说。
“可以你可以,你会的可真多。”她翻了个白眼,“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三批人全死了,我能站在这儿跟你唠嗑?”
“因为你运气好。”
“错。”她竖起一根手指,“因为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不是练功,是打卡。昨天怼掌门,前天偷秘卷,大前天假装失足掉进女弟子浴池——任务全做了。系统奖励从不落空,连洗澡都能当任务完成的人,会在你这儿翻车?”
他盯着她,眼里终于有了波动。
她不怕他生气,就怕他不动。只要动情绪,就有破绽。
果然,他冷笑一声:“一个靠捡便宜、耍滑头走到现在的杂鱼,也配谈机缘?”
“杂鱼?”她乐了,“那你是什么?守墓人还是保安队长?穿得跟去参加葬礼似的,站这儿装深沉。我说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当面拆穿过?今天算你倒霉,碰上我不按套路出牌。”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挑战什么。”
“我知道啊。”她往前走了一步,“不就是个宝物嘛。长得不像灵石不像丹药,还会发光吓人,听着像二手电器清仓甩卖。但它再邪乎,也是死的。你是活的,我是活的,咱们三个站这儿,谁说了算?当然是活得久的那个。”
“狂妄!”
“我不是狂妄,我是有依据。”她晃了晃手里的符纸,“今天还没签到,但我猜奖励不会差。你要不信,咱们等会儿看看?说不定直接给我发个说明书,上面写着‘此物归白小璃所有,请其他人员自觉退场’。”
那人终于抬起了手。
指尖凝聚一点黑芒,像是从影子里榨出来的墨汁,缓缓旋转。
白小璃没退。
她反而把符纸换到了左手,右手摸向腰间红绸。那条绸子早就沾了灰,边角还有战斗时划破的口子,但她解得认真,像是在准备一场正式对决。
“你不用装了。”她说,“你明明早就想动手了,忍到现在是因为怕丢脸。你以为只要站着不动,摆出一副高人姿态,我就该吓得跪下磕头喊前辈饶命?可惜啊,我没这习惯。”
“我只给最后一次机会。”他声音压到最低,“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
“你也给我一次机会。”她把红绸甩开,缠在手腕上,“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带点诚意?你自己信吗?前面多少人死在这儿,骨头渣子都没剩,你现在跟我说‘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当我是来串门的?”
他不再说话。
黑芒暴涨,化作一道细线直射而来。
她侧身避过,脚尖在水膜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那一瞬间,她看见光团内部的纹路又闪了一下,频率和她的呼吸对上了半拍。
她落地时没急着反击,反而笑了。
“你终于动手了。”她说,“我还以为你能撑到天亮。”
他双手再次结印,这次不再是单点攻击,而是整片空间开始扭曲,黑气如网般铺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逼近的黑丝,忽然问:“你有没有试过放下执念?”
“少废话。”
“我不是废话。”她摇头,“我是真心建议。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公司里叫‘钉子户’,项目卡住不推进,天天开会扯皮,最后锅全甩给新人。你现在就是这样,占着位置不办事,还不让别人碰,结果啥也没捞着。你说你累不累?”
黑气骤然加速。
她终于动了。
脚下一蹬,整个人斜冲而出,在最后一刻抽出袖中那张尚未启用的金边符纸。符纸离手的刹那,边缘泛起微光,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她人在半空,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她问。
他没答。
“是你明明比我更接近答案,却因为太想赢,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符纸飞向光团,中途突然转向,贴在了她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