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石灯滚到角落的药瓶边，李娜的手指刚碰到瓶身，石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陈稳立刻起身，挡在队伍前面，盯着那道闭合的石门。几秒过去，里面再没动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抬手抹了一把，对李娜说：“捡吧，没事了。”
李娜缓了口气，把药瓶拿了起来。她打开背包，开始清点药品。有些瓶子碎了，液体渗出来，沾湿了布包。她没说话，只是仔细把还能用的药分开放好。
孙莉坐在祭坛高台上，左臂缠着布条，血已经止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生物畏腐粉”几个字。她的手还在抖，但笔没丢。
林悦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孙莉的额头。不烫。她轻声问：“疼得厉害吗？”
孙莉摇头。“还好，就是有点麻。”
“忍一下，等回去再处理。”林悦说着，从工具袋里翻出一块干净布条，重新给她包扎了一遍。
王强站在通道出口附近，短斧横在胸前，眼睛一直没离开石门方向。他的右臂有道划伤，血浸透了袖子。他没管，只是一直站着。
李娜走过来，手里拿着消毒水和绷带。“你得处理一下。”
王强看了她一眼，没动。
“你不让我包，我就喊陈稳来按着你。”李娜语气很平，但话说到这份上，王强只好坐下。
李娜撕开他的袖子，伤口露出来。她倒了点药水，王强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一边包一边说：“你刚才护住大家的时候，比谁都稳。”
王强没回应，但肩膀松了一点。
赵刚靠在石柱上，右腿被林悦用加热过的布条裹住。他低着头，手指抠着裤缝，一句话不说。
陈稳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怎么样？”
赵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差点死了。”
“是差点。”陈稳点头，“但我拉你回来的时候，你没乱动，这很对。”
赵刚苦笑。“我要是乱动，咱们两个都得被拍成肉饼。”
“可你没慌。”陈稳说，“而且你点火的时候，手很稳。”
赵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就是想活命。”
“谁不是。”陈稳看着他，“但你那一把火，烧出了我们的机会。没有你点火，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赵刚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林悦处理完孙莉的伤，转身去检查矿石灯。灯壳裂了，但还能亮。她把它放在地上，调整角度，让光能照到整个空地。
陈稳站起身，环视一圈。“大家都受了伤，现在必须休整。李娜负责医疗，林悦协助她。王强，你继续警戒，我和赵刚轮班。孙莉别写笔记了，先闭眼休息。”
没人反对。
李娜拿出剩下的药，给每个人发了一颗止痛片。她走到孙莉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记下的那句话，救了我们所有人。别觉得自己拖后腿，你是我们的眼睛。”
孙莉抬起头，眼里有泪，但她没让泪掉下来。
“我……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
“你做得很好。”李娜说，“接下来也一样，好吗？”
孙莉点点头。
林悦把赵刚的背包拿过来，检查里面的物品。油布、打火石、绳子，都在。她把浸油的布条残端拿出来，放在一边。“这个还能用，下次遇到那种粉末，还能点。”
王强包扎完手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他走到陈稳身边，压低声音：“它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陈稳说，“但它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冲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自己。”
王强点头。“我守前边。”
“你先休息十分钟，我来盯一会儿。”
王强没推辞，靠墙坐下，闭上眼。
陈稳站在入口处，望着那道石门。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他摸了摸腰间的工具带，扳手还在。他回头看了眼队友们——李娜正在给赵刚换药，林悦蹲在地上整理装备，孙莉抱着笔记本闭目养神，王强靠墙休息。
他走回中间，坐了下来。
“咱们刚才那一战，每个人都在关键时刻做了该做的事。”他开口说，“我不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因为咱们现在活着，就是因为彼此没放手。”
林悦抬头看他。
“赵刚点火，王强砍中它的弱点，林悦扬灰干扰，李娜护住孙莉，孙莉记下关键信息。”陈稳一个个点过来，“还有我自己，最后拖回赵刚。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什么，但加在一起，我们就活下来了。”
赵刚抬起头。“要不是你们拉我，我早就……”
“没有‘要是’。”陈稳打断他，“你活下来了，而且你做了贡献。别把自己当成累赘，你是团队的一部分。”
王强睁开眼，接了一句：“我跳下去砍它的时候，是你绊住了它前腿。我要是没那个时间差，根本近不了身。”
林悦也说：“没人是孤胆英雄。咱们六个人，少一个都走不出这门。”
孙莉睁开眼，小声说：“我……我能继续记东西吗？”
“当然能。”李娜笑着说，“你的本子，以后就是我们的记录册。”
陈稳把孙莉的笔记本拿起来，递给其他人。“从今天起，我们每一场战斗，都要有人记下来。谁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写进去。这不是任务，是保命的东西。”
林悦接过本子，翻了几页，然后递给王强。王强看了一会儿，默默传给了李娜。
赵刚接过时，手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那行“生物畏腐粉”，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我以前总觉得，抢到东西才算本事。”他说，“但现在我知道，能一起活下来，才是真的本事。”
没人说话，但气氛变了。
李娜把药瓶收好，走到陈稳身边。“你额头的伤，我也得处理一下。”
陈稳摸了摸伤口。“等会儿吧，我不碍事。”
“你现在是队长，你要是倒了，我们怎么办？”李娜不由分说，掏出药水就往他头上倒。
陈稳皱眉，但没躲。
林悦走过来，递了块干净布。“擦干净就行，别包，影响视线。”
李娜点头，动作利落。
陈稳看着她俩忙活，忽然说：“接下来的路，还长。但只要我们在一块儿，就有希望。”
林悦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王强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臂。“我第二班岗，该我了。”
“我去外面守。”陈稳说，“风大，你在里面歇着。”
王强没争，点了点头。
赵刚试着站起来，右腿还有点疼，但能走。他拄着一根断木，慢慢挪到孙莉旁边。“你那本子，借我看看？”
孙莉递过去。
赵刚一页页翻，看到自己写的“腐粉可燃”四个字，笑了下。“原来我也能记点有用的。”
“你记得最清楚。”孙莉说。
林悦把工具袋重新绑好，走到陈稳身边。“你外套呢？”
“在背包里。”
“穿上的时候再说吧。”林悦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件旧外套，披在他肩上。
陈稳没推辞。
李娜检查完所有药品，把背包背好。“我第一班休息，随时可以顶上。”
“好。”陈稳说，“大家轮流睡，两小时一换。我先守外面。”
他起身走向遗迹入口，脚步沉稳。
林悦跟出来几步，在台阶边停下。“有情况就敲墙。”
陈稳点头，站在夜色里，望向远处。
风从山谷吹过，矿石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林悦回到里面，坐在孙莉旁边。她拿起扳手，开始检查螺纹有没有变形。
王强靠墙坐着，闭着眼，但耳朵一直在动。
赵刚把笔记本还给孙莉，低声说：“下次我帮你记。”
孙莉笑了。
李娜轻轻靠在石柱上，终于放松下来。
六个人都在空地上，有的闭眼，有的低语，有的检查装备。没有人急着离开。
陈稳坐在石阶上，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始终没离开前方。
夜风吹动他肩上的外套，衣角轻轻摆动。
林悦走出来，手里拿着水壶。“喝一口？”
陈稳接过，喝了一小口，递回去。
林悦没走，站在他身旁。“你觉得……它还会出来吗？”
陈稳看着远处。“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分开。
林悦低头，看见他手背上有一道新伤，已经结痂。
她轻轻碰了一下。
陈稳没动。
风停了。
矿石灯的光突然晃了一下。
陈稳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