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灰白，营地的火堆早已熄灭。陈稳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看了眼腕上那枚信号环——还亮着红光，安静地躺在物资箱底层。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拎起背包，朝东谷方向抬了下下巴。
队伍陆续动身。赵刚走在最前，脚步沉稳，枪械牢牢握在手里；王强押后，目光扫过每一片晃动的草丛。林悦背着工具包紧随其后，手指习惯性地检查着腰间的照明灯开关。李娜拄着一根临时拐杖，脚踝处缠得严实，走得慢但没喊停。张宇被安排在陈稳身边，负责清理路上的断枝和碎石，动作迟缓却没偷懒。
雾从山谷深处涌出来，贴着地面爬行，很快吞没了前方十米外的视线。空气变得厚重，耳边响起一种低频的嗡鸣，像是金属在缓慢摩擦，又像某种东西在极远处震动。
“戴上面罩。”陈稳低声说。
众人取出防毒面罩扣好。李娜掏出便携检测仪，屏幕数值微微跳动，她皱了下眉：“没有毒素，但空气里有微弱电流反应。”
林悦抬头看天，浓雾遮住了日光，四周的植被歪斜扭曲，叶子泛着不自然的暗绿，边缘卷曲如被高温灼烧过。她伸手碰了下旁边一株矮树，枝干冰冷坚硬，像裹了一层薄铁皮。
“这地方不对劲。”赵刚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太静了，连虫子都不叫。”
陈稳没接话，只抬手示意继续前进。绳索串联着每个人，防止走散。他们踩着碎石前行，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突然，李娜踉了一下。
王强立刻扶住她。“怎么了？”
“头有点晕。”她按了按太阳穴，“像有根线在往脑子里钻。”
陈稳蹲下，迅速翻出药瓶给她服下一粒镇定剂。“撑得住吗？”
她点点头：“能走，就是别让我一个人待着。”
林悦从包里抽出一段导线，绑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连到李娜衣角：“我牵着你。”
队伍重新移动。雾更浓了，能见度只剩五六米。前方出现一片环形岩地，高出地面约半米，边缘布满裂痕。陈稳抬手示意暂停，让所有人先退到岩石背面。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雾中掠过。
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轮廓，只留下一道残影擦过赵刚肩头。他的外套瞬间撕开一道口子，皮肤上划出三道血痕。
紧接着，又是两道影子从不同方向扑来。
“散开！”陈稳吼了一声。
王强猛地将李娜拉向身后，同时挥动手中的金属棒砸向逼近的黑影。撞击声清脆，像是打中铁桶，对方被震退半步，四肢落地，姿势怪异——肩部关节反折，爪尖在岩石上刮出火星。
赵刚翻身滚到树后，举枪射击。子弹命中目标背部，只在表面留下一道白痕，那东西抖了抖，继续逼近。
“打不穿！”赵刚急退。
林悦盯着那生物的动作，忽然喊：“火！它怕光！刚才闪光弹炸的时候它退了！”
陈稳立刻下令：“照明弹准备！王强掩护！”
王强冲上前，甩出一枚烟雾弹。灰白色烟雾瞬间扩散，遮蔽了视线。赵刚趁机点燃照明弹扔向空中，强光骤然照亮雾区。
几只生物齐齐停下，身体僵直，发出类似金属共振的嘶鸣，随即迅速后撤，消失在浓雾深处。
“它们在绕圈。”林悦盯着地面，“不是随机跑，是试探路线。”
陈稳点头：“说明有意识，不是野兽。”
李娜靠在岩壁上喘气：“刚才那个撞我的……身上没有温度，摸上去像冷铁。”
林悦忽然想到什么，打开工具包，翻出之前修好的小型照明灯，拆下电池组和导线。“这些家伙对高频震动敏感，刚才照明弹不只是亮，还有电磁脉冲。”
她说着，开始快速组装。将金属碎片缠绕在短棍顶端，再用导线连接电池，形成一个简易放电装置。
“试试这个。”她把成品递给王强。
王强接过，用力刺向一只悄悄靠近的黑影。矛尖触碰到生物表皮的瞬间，爆出一串火花，那东西猛地抽搐，摔倒在地，抽搐了几秒才挣扎爬起，仓皇逃入雾中。
“有效！”赵刚眼睛一亮。
林悦抹了把汗：“电量不够，只能撑三次。”
陈稳看向四周：“我们不能耗在这里。”
他转向张宇：“去那边捡碎石，堆成三角形，间隔两米，我要做个绊雷区。”
张宇没吭声，低头照做。动作虽慢，但每一堆都规整摆放。陈稳站在高处观察他的举动，眼神未松懈。
林悦继续调试电击矛，换了更大功率的电池组，又加了一圈铜丝增强磁场。她试了两次，第三次终于让矛尖释放出持续两秒的电弧。
“可以用了。”她说。
陈稳挥手：“全体向前推进五米，占据制高点。”
队伍缓缓移动。刚踏上前方一块凸起的岩台，雾中再次传来动静。
这次不止三只。
七八道黑影呈扇形围拢，不再贸然冲锋，而是低伏着绕行，爪子在地面划出细密的刮擦声。它们似乎学会了避开强光区域，专挑阴影处移动。
“它们在适应。”林悦声音绷紧。
赵刚换上新弹匣：“再来一次照明弹？”
“没时间了。”陈稳盯着最近的一只生物，“它们要一起上。”
话音未落，最左侧那只猛然跃起，直扑李娜所在位置。
王强横身挡下，金属棒与利爪相撞，震得他手臂发麻。第二只从右侧突袭，赵刚开枪逼退，却被第三只抓住空档，爪子扫过小腿，划破防护服。
林悦举起电击矛冲上前，精准刺中其中一只腹部。强烈的电流让它全身扭曲，轰然倒地，抽搐不止。
“有用！”赵刚趁机补击，将另一只逼退。
陈稳抓住时机，指挥全员退至环形岩地中央。张宇最后上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林悦伸手拽了他一把。
“别掉下去。”她说。
张宇喘着气点头，没说话。
众人背靠背围成一圈。雾中那些生物并未远离，仍在外围游荡，身影若隐若现，偶尔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
林悦蹲在地上，重新组装第二支电击矛。她的手有些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电池电压不稳定导致回路发热。
“再做两个就够了。”她说，“只要它们还怕电。”
陈稳看着地图，指尖停留在当前坐标点。东谷深处还有十几公里路程，而这片迷雾区域才刚刚进入。
“我们得走。”他说。
赵刚盯着雾中：“就这么出去？它们会追。”
“那就边打边走。”陈稳站起身，“林悦，照明灯还能闪几次？”
“三次，每次五秒。”
“够了。”他转向王强，“你带路，赵刚断后，李娜居中，张宇紧跟林悦。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林悦把最后一支电击矛递给王强：“充能好了，但最多用两次。”
王强接过，握紧。
队伍重新列队。陈稳最后看了眼雾中那些潜伏的身影，抬手一挥。
“出发。”
他们踏上第一条通往深处的小径。刚走出二十米，林悦忽然停步。
她弯腰拾起一块地上的碎屑——像是某种外壳残片，表面有细微纹路，像是被高温熔断的痕迹。
“这不是本地植物。”她低声说。
陈稳接过看了看，又望向远处浓雾。
就在这一刻，雾中某处，一只原本趴伏的生物缓缓抬起头，颈部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转向他们的方向。
林悦把碎屑塞进包里，握紧了手中的电击矛。
她的指尖触到开关，电源指示灯一闪，随即稳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