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
仁菜站在家门前,双脚像是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
凉音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好好说。”
白林站在仁菜身侧,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房门被拉开。
井芹宗男叼着半截香烟僵在原地。
他板着脸,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还知道回来?”
他站在玄关处,香烟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上升,模糊了他复杂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仁菜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转身走向和室。
“进来吧。”他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冷漠。
母亲从厨房快步走出来,眼眶微红:“仁菜...你终于回来了。”
她上前一把抱住女儿,声音哽咽。
仁菜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回抱住母亲:
“嗯,我回来了。”
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白林,又落回到仁菜身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和室,拉门“唰”地一声关上。
母亲叹了口气,拉着仁菜和白林到客厅坐下。
姐姐凉音端来茶和点心,轻声说道:
“别管他,他就是拉不下面子。”
仁菜低着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母亲摇摇头,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能回来就好。”
她看向白林,露出疑惑的笑容:“这位是?”
“白林。”仁菜抬起头,声音稍微坚定了一些:“我在东京的朋友...也是乐队的同伴。”
“乐队?”母亲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了:“原来你在做这么厉害的事情啊。”
姐姐凉音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仁菜还会玩音乐吗?真意外。”
“嗯。”仁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组了个乐队,叫‘无刺有刺’。”
“名字真特别。”母亲笑着说,试图缓和气氛:
“仁菜是主唱吗?”
“是的。”白林接过话头:
“仁菜的歌声很有感染力。”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
井芹宗男依旧坐在和室里,但烟灰缸里的烟蒂又多了几根。
仁菜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应和:“嗯...”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和室紧闭的拉门:
“爸,我有话要说。”
和室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拉门“唰”地被拉开,井芹宗男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说什么?说你要放弃学业去搞音乐?”
“我...”仁菜的声音哽了一下:
“我会兼顾学业,但音乐对我来说很重要...”
“重要?”父亲冷笑一声,大步走到客厅中央:
“当初是谁说要考上大学证明自己的?现在又不务正业!你知道你妈妈有多难过吗?”
仁菜猛地站起来,双手用力拍在桌上:“这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一声不响地跑出去,连个电话都不打!她天天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半夜偷偷哭!”
母亲慌忙拉住丈夫的袖子:“宗男...”
“别插嘴!”父亲甩开母亲的手,指着仁菜:“你看看她!一点愧疚都没有!”
仁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我...我又没让她担心!我在东京过得很好!”
“很好?”父亲的目光扫过白林,又落回仁菜身上:“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叫很好?”
白林的身体微微绷紧,但还没等他开口,仁菜已经冲到了父亲面前:
“不准你这么说他!”
“仁菜!”母亲和凉音同时出声。
父亲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我说错了吗?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带着我女儿搞什么乐队...”
“他不是来历不明!”仁菜的声音颤抖着:“他比你们任何人都理解我!”
“理解?”父亲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理解什么?理解你妈妈这半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仁菜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
“你知不知道。”父亲的声音越来越重:
“上个月你妈妈发高烧,迷迷糊糊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仁菜愣住了,转头看向母亲。
母亲别过脸,手指不安地绞着围裙。
“我...我不知道...”仁菜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当然不知道!”父亲用力拍向茶几:“你只顾着自己那点所谓的梦想!”
白林上前一步:“井芹先生,请冷静...”
“滚出去!”父亲指着大门:“这是我们的家事!”
仁菜一把拉住白林的手腕:“不准赶他走!”
她转向父亲,眼泪终于决堤:“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听我说!”
“我听什么?听你怎么任性?”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当初说要考大学的是你,现在要搞乐队的也是你。”
“因为我那时候只有考大学这一条路!”仁菜哭喊着:
“但现在我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
父亲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想做的事?音乐能当饭吃吗?”
“能!”仁菜倔强地仰起脸:“我们的live很多人看的!我们...”
“幼稚!”父亲打断她:“那些都是昙花一现!等你混不下去了,还不是要灰溜溜地回来!”
仁菜浑身发抖:“就算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
“那你有考虑过你妈妈吗?考虑过她这半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仁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向母亲,母亲的眼眶通红,却还是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
“我...”仁菜的声音哽住了。
父亲转身走向和室,背影佝偻:“随你便吧。反正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拉门“唰”地关上,留下一室寂静。
仁菜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
“仁菜...”母亲轻声唤道,伸手想擦她的眼泪。
“别碰我!”仁菜后退一步,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扯上妈妈...”
凉音叹了口气:“仁菜,爸爸只是...”
“够了!”仁菜抓起背包冲向玄关:“我受够了!”
白林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凉音伸手拦住。
她轻轻摇头,眼神示意白林不要跟上去,随后压低声音道: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她的目光转向和室紧闭的拉门:“现在最重要的是......”
凉音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和室方向:
“父亲其实比谁都后悔。”
白林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点了点头。
凉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玄关走去。
经过厨房时,她顺手从橱柜里取出两罐牛奶咖啡,对母亲露出安抚的微笑:“我去看看她。”
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一包纸巾塞进凉音口袋:
“别让她跑太远......”
白林看着紧闭的和室拉门,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比他想象中吵得更凶。
果然还是太着急了...
那句“不三不四的人”像根刺扎在胸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茧的指尖,这些为音乐而生的痕迹,此刻却成了“不务正业”的证明。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