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粘稠而混乱的入口屏障,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人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幽暗洞穴或狭窄裂隙,而是一片广袤、死寂、光怪陆离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破碎之境。
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一种扭曲的、不断缓慢变幻的暗紫色与深空黑交织的幕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凝固的、如同巨大血管或神经节般的发光脉络镶嵌其上,散发出冰冷而无生命的光晕,提供着极其晦暗的照明。偶尔有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阴影在那幕布之后缓缓蠕动,投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地则是由各种奇诡的物质构成:破碎的星辰碎片闪烁着最后的微光,巨大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半埋其中,冷却凝固的暗色金属熔流形成怪异的雕塑,甚至能看到断裂的巨大兵器残骸和建筑碎片,它们风格迥异,绝非月族或已知任何文明所有,仿佛来自不同的时空,最终都被胡乱地堆积、碾压、融合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能量残留气息,混乱、狂暴、彼此冲突,却又被一种更宏大的、冰冷的死寂所统御。重力似乎也有些异常,时而感觉身体沉重,时而又仿佛要飘浮起来。空间本身也极不稳定,远处某些区域的景象是扭曲模糊的,甚至能看到空间碎片像玻璃一样剥落,露出其后更加深邃虚无的黑暗。
这里,就像一个被遗忘的、支离破碎的宇宙坟场。
“这里就是……星渊?”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红莲之火在这里似乎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火苗变得微弱,只能勉强驱散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冰冷死寂感。
月清紧握短刃,清冷的月辉只能萦绕在刃身表面,无法外放,她的脸色无比凝重:“能量规则完全混乱,月华之力被极大抑制。小心,这里的一切都可能充满未知的危险。”
小雅尝试感应星辰之力,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星纹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星辰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这里的空间是破碎且被隔绝的。”
林天周身弥漫的混沌气息成了最稳定的屏障,将外界混乱的能量和无形压迫感隔绝在外。他冰冷的目光快速扫视着这片无尽的残骸废墟,混沌灵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四周扩散开来。
“跟紧。”林天言简意赅,迈步向前。他的灵觉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属于叛徒月蚀的冰冷气息,以及更深处某种庞大、沉睡、令人心悸的黑暗波动。方向明确。
他们行走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之上,脚下是坚硬的、不知材质的碎块,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四周随处可见各种难以理解的景象:悬浮在半空的岩石、倒流的能量溪流、以及一些被封存在半透明晶体内的怪异生物标本……
突然,林天脚步一顿,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地面由暗色的金属构成,上面铭刻着早已失效的未知符文。而就在这片空地的中央,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数个半透明、形态不断变化、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扭曲人形浮现出来。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固定形态,仿佛是由这片星渊本身的怨念与残响汇聚而成,散发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和攻击意图。
“是渊影!星渊负面能量和残留意识形成的怪物,比外面的渊灵更麻烦!”小雅低呼,迅速构筑起精神防线。
那些渊影发出无声的尖啸,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同时猛地扑了过来,它们的手臂化作能量触须或是利刃形态,速度快得惊人!
月清第一时间迎上,短刃疾斩,月华虽然被抑制,但锋刃本身依旧犀利,斩断了几根能量触须,但更多的触须从渊影身上分化出来,缠绕而来。
小满立刻将红莲之火转化为纯粹的精神守护光环,全力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冲击。
林天目光一冷,这次他没有再保留。这些渊影并非实体,物理攻击效果甚微,而且它们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免疫或适应月华与星辉的力量。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凝聚,不再是之前的湮灭属性,而是带着一种“同化”与“分解”的意蕴,轻轻点出。
嗤!
那缕混沌之气击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渊影,那渊影剧烈扭曲起来,发出真正意义上的凄厉尖嚎,它的身体仿佛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迅速消融、分解,最终化作一缕精纯但混乱的能量,被林天指尖的混沌之气彻底吸收同化,反而补充了他微乎其微的消耗。
效率极高!
林天动作不停,身形如鬼魅般闪烁,指尖连点。每一次点出,都必然有一个渊影尖叫着被分解、吸收。混沌之力,乃是万物的起源与归宿,对付这种纯粹能量体和精神聚合体,有着天生的绝对克制!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数个难缠的渊影便被清理一空,周围混乱的能量场都似乎暂时平静了一丝。
月清和小雅都有些怔然地看着林天,她们苦战才能勉强抵挡的怪物,在林天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她们再次深刻意识到,在这片规则混乱的绝地,林天的力量是何等特殊与强大。
“走。”林天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前行。他吸收的那些混乱能量在体内被混沌本源瞬间炼化,反而让他对此地的能量环境感知更加清晰。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他们开始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结构附着在巨大的星辰残骸或生物骨骸上,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也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有些很新鲜,显然是月蚀之前经过时留下的。
最终,他们穿过一片由巨大肋骨化石构成的天然拱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恐怖魔巢,而是一座残破、古老、风格与星渊其他造物截然不同的遗迹。它由某种灰白色的巨石建成,大部分已经坍塌,但依稀能看出神殿般的轮廓。遗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暗蚀脉络,正在微微搏动,抽取着遗迹本身残存的某种力量。
而在遗迹前方,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
他身穿一袭暗月长袍,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与星渊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的冰冷月华与暗蚀气息。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星渊混乱能量的一个节点。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那人缓缓转过身。
面容英俊却苍白无比,一双眼睛深邃如同眼前的星渊,里面没有丝毫情感,只有绝对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的目光掠过月清、小雅、小满,最终定格在林天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
“你终于来了,异数。” 月蚀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寒意。 “比我预想的,稍快一些。看来,那些残余的月辉卫,终究还是尽到了他们最后的‘价值’。”
他的目光扫过林天,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完美的工具。 “欢迎来到,世界的终点,也是……新生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