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踉跄着,就往苏念儿身上扑去。
苏念儿毕恭毕敬地伸手扶住她,目光依旧谨小慎微地垂着。
可二人交叠的手,却是暗暗传递了一张旁人瞧不见的纸。
晏鹤川赶忙去将安歌从苏念儿手中捞回怀里,将人当众打横抱起:“歌儿醉了酒,本王送你回府。”
“我没有醉!”安歌早已将那纸收回袖中,在晏鹤川怀里还不忘演戏演到底,扑腾了两下。
晏鹤川无奈地将人搂得紧,轻声劝道:“好了……”
“可他撞我!”安歌怨怼的目光投向叶书荣,说着就要伸手不顾礼仪不顾体统,就要从晏鹤川的怀里跳下去打他。
晏鹤川将一身牛劲的人儿紧紧搂着,在路过叶书荣时,他冷冽的目光警示地扫了眼那神色藏着暗色锋芒的叶书荣。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安歌抱着离开。
安歌眼看着晏鹤川是有要将她抱出宫的架势,被周围那一道接一道的目光灼得浑身难安。
于是将脑袋埋在他胸口,想着将自己的脸遮住,殊不知这样的姿势更引旁人注目。
好死不死的,半路还杀出个萧渡,见安歌被这么抱出来,他也不顾抱着她的人是晏鹤川了,出于对好友的关心,连忙冲上前来。
“我去!殿下你怎么了!”
安歌暗自咬了牙,他声音大到又引来了一堆人的目光。
她只能装醉装晕,一动不动。
晏鹤川见怀里的人儿安静得很,在心里无奈失笑,面上却是一贯的冷静与无波无澜。
“王爷!殿下这是怎么了!”萧渡不解。
怎么还需要人抱着才能出宫,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怎么了?”
那头,沈长吟闻言,也连忙赶来。
随后不知怎的,一群人乌泱泱地都聚了过来,还以为安歌出了什么大事。
安歌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晏鹤川见周围上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感受到他怀里抱着的始作俑者身子好似更僵了,于是出声解释着:“无碍。醉了酒,还被镇北侯不小心撞了一下,有些……”
他斟酌着用词,目光缓缓垂下去看了眼将脸埋得紧紧的,连同那双眼睛都紧闭着的人儿,随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道,“不省人事。”
“哈?这个镇北侯!”萧渡说着就要撸袖子往里去找那王八蛋算账。
可脚步刚抬起便收回看向了晏鹤川,有些关切道:“怎能让崇明王亲自抱长公主出宫,学生来帮——”
沈长吟适时不着痕迹地从萧渡身后掐了他一把。
“你干嘛!”萧渡震惊地回头看她,不解质问。
“白痴。”沈长吟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朝晏鹤川行了礼,便朝一旁走去。
萧渡看了看晏鹤川,又看了看走远的沈长吟,不明所以,但他是真的热心肠,也是真的觉得出宫的路很长,以晏鹤川这样的身份怎能亲自抱着人出宫,哪怕抱着的是长公主……
所以他才想着挺身而出!
“不必。”只见晏鹤川轻声回绝,还朝他轻轻颔了首。
萧渡鬼使神差地往一旁撤了开。
晏鹤川这才抱着人往前走去。身后带着的随从连同阿镜与陆清,都跟在他们身后十步开外之地。
远离了花园边的那一阵喧嚣,安歌身子这才松懈了几分,带着几分埋怨地轻声说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是吗?本王是怕你走着走着,又去撞到哪些不干净的人身上去。”他胸腔轻震,低沉的声音染着一点笑意。
今日这出宫的路于安歌而言,比以往都要长,可晏鹤川却牢牢将她抱着,并未有半分疲累和放松。
他身姿挺立地往前走,步履一如既往的从容。
安歌未感受到太多的颠簸,被他一路稳稳地送到了马车上。
她酒意都散去了大半。
看着落座在她身侧的人并未有半分的疲乏之象,好似抱着一路的并非是个沉甸甸的人。
安歌只偷偷去望了他两眼,可来不及与他调侃臂力,只连忙去袖中掏出那张苏念儿偷偷递给她的信纸看了起来。
苏念儿为人爽利,连带着落笔写下的字里行间,都是带着爽利的。
晏鹤川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的,轻轻歪了歪脑袋过来,却并未直接去看,而是征求她同意着开口:“苏念儿给你的?写了什么?”
安歌正匆匆看到那一行:不知殿下可顺利钓到如意郎君?
连忙做贼心虚地将信纸一团收下,掩饰地眨眼抬头看他:“没……没什么……”
她这副表现,说没什么,晏鹤川断然不会信。
车内灯火昏暗,晏鹤川还是轻易从她脸颊上捕捉到了那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探究地俯身凑近。
安歌连忙将信纸掩到身后去,脑袋本能地往后轻轻一缩,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是吗?那歌儿看完……脸红什么?”
“才、才没有呢!我是、是方才那酒太好喝了!我一时没忍住,饮了太多酒才脸红的!”她扭开了脑袋,嚷嚷着反驳。
他今日怕她喝多了醉酒,还特意让人将席面上那较烈的贡酒给她换成了清甜温和些的果酒。
不然照她那副喝法,现下定是在他车中又哭又笑了。
“雾馥饮,好喝吗?”他紧接着,缓声问道。
这雾馥饮,是早年间他在外时,偶然从一乡间老者手中得来的十坛,他只开过一坛尝过几口。
滋味确实甚好,可他并不嗜酒,向来浅尝即止。
也就是因有宫宴,想起地窖之中,唯有此酒最为不烈,才叫人取来,给安歌换了上。
“好喝……”安歌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滋味,与一般的酒还不同,不是醇厚浓烈的,是清香甘甜的。
可随后她不解地抬头:“王兄不也喝了吗?”
今夜他也喝了酒的,大家不都是喝的一样的酒吗?
“王兄难不成,尝不出什么滋味?”她紧接着问道。
只见他唇畔轻轻勾起一抹笑,伸手便抚上了她的脖颈,下一瞬,就将人勾到了他的面前来。
安歌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洁净无瑕,俊朗出尘,一双深邃的眸中夹杂着深沉的情动,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晦涩之意。
他眼睫轻颤了一下,眸光一凝,低声道了一句:“嗯,本王……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紧接着,未给安歌半分反应的机会,就已然覆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