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膝盖刚撑住地,那股压在胸口的力道就猛地加重,像是有人往他肺里灌了水泥。他张了张嘴,却吸不进气,眼前发黑,耳膜嗡嗡作响。
陈虎一把将他拽倒,自己肩膀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顺着作战服往下淌。他咬牙把斧子抡圆,挡在江临川前面,低吼:“你再发愣,咱俩今晚就得在这儿摆摊当鬼差!”
墙上的漩涡开始崩裂,裂缝像蛛网一样往外爬,每一道都喷出黑雾。那些雾落地即成形,鬼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动作整齐得不像游魂,倒像是被谁按了播放键。
江临川趴在地上,手指还在抖,但脑子没停。刚才那一招改写启动项的思路没错,可这玩意儿反应太快,根本不给他留调试时间。他摸出最后那张朱砂符,纸边已经卷了角,是他从赵铁柱那儿顺来的“加急版”,据说画符时道士正蹲厕所,所以灵力有点不稳。
“梯子变坡。”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补了一笔,不是画符,是敲代码——用血当指针,把原本的“封禁阵”硬改成“滑行道”。他知道这操作离谱,系统都没给提示,纯属程序员的倔强:既然不能进后台,那就改前端渲染。
符纸拍出去的瞬间,楼梯口的木质扶手开始扭曲,像是被高温烤软的塑料。台阶一节节塌陷、拉长,形成一道倾斜的斜面,直通一楼出口。
“走!”江临川翻身滚上去,整个人顺着斜道往下滑。
陈虎紧随其后,但刚滑到一半,上方几只鬼影直接跳了下来,爪子抓在斜道边缘,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它们沿着侧壁往上爬,速度快得吓人。
“老子今天真是见了鬼了!”陈虎反手一斧劈下去,砍中一只鬼影的手腕,阴气炸开,火星四溅。他顺势把斧子插进斜道表面,借力稳住身体,“你先滚!别等我给你办追悼会!”
江临川没回嘴,他知道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青铜指环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系统界面终于闪了一下,弹出半行字:“检测到非标准施法……建议立即停止作死行为。”
他扯了下嘴角:“你说晚了。”
斜道中途突然塌了一块,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冲,差点栽出去。情急之下,他把桃木牌拍在胸口,借着残留的灵力震了一下心脉,强行提神,腿上用力一蹬,硬是把轨迹掰正了。
身后传来陈虎的怒骂:“操!这破路还带坑位的?!”
又是一阵猛烈撞击,斜道两侧的鬼影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攀爬顶部横梁,准备垂直俯冲。江临川眼角余光瞥见一只扑下来,距离近得能看清它指甲缝里的灰。
他闭眼,等着被扑中。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只听见一声闷响,像是湿布砸在墙上的声音。他睁眼,看见那只鬼影卡在半空,被一道突然亮起的红光钉住了。
是朱砂符的残效。
刚才他改写的符箓还没完全失效,阴气和阳符在斜道表面形成了短暂的排斥层,像一层看不见的膜,把部分鬼影弹开了。
“运气不错。”他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发疼。
眼看就要到底,斜道末端却开始龟裂,木板一块块脱落,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楼道井。江临川心里一沉,这要掉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
“别停!”陈虎在他身后大喊,“给我蹬起来!”
江临川咬牙,最后一段加速下滑,快到底时猛地抬腿,用脚尖蹭着断裂处借力一推,整个人飞了出去。
他摔在楼道侧门的水泥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抬头一看,陈虎也跟着冲了出来,但在空中就被一只鬼影缠上了腰,两人一起砸在地上,翻了好几圈。
陈虎翻身压住那鬼影,一拳砸向它的脸,拳头穿过阴气,啥也没打到。他骂了句脏话,抄起消防斧直接劈下,阴气炸开,总算清掉了。
四周安静了一瞬。
他们躺在地上,喘得像两条被捞上岸的鱼。门外透进一丝光,天快亮了。
江临川试着动了下手,还能使上劲。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裂缝还在蔓延,但速度慢了下来。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东西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你觉得……它会不会追出来?”他问。
陈虎坐起身,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发青:“你说呢?它要是这么好说话,刚才就不会放刀片雨了。”
江临川没答,而是伸手去摸系统界面。信号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几秒后终于稳定,提示音响起:
“逃脱成功,积分+10。”
紧接着,一行新字蹦出来:“检测到宿主首次遭遇不朽境级别威胁,解锁称号【阎王都不收】。”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这称号……怎么听着像我妈骂我的语气?”
陈虎没理他,挣扎着站起来,把消防斧插在地上撑住身体。他回头看了眼医院内部,黑雾仍在墙体缝隙里蠕动,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别笑了。”他说,“咱们还没出事。”
江临川也撑着站起,腿还有点软。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把青铜指环往手指上推了推,发现指环内侧多了道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蚀出来的字迹,但太浅,看不清内容。
他没多想,抬头看向医院外那片荒草地。晨风刮过,杂草晃动,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叫。
系统界面安静了几秒,忽然又弹出一条消息:
“警告:阴气残留追踪未解除,建议宿主保持移动状态。”
江临川皱眉:“不是说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系统回,“但它记住了你的mAc地址。”
“……你能不能别老用这种比喻?”
“不能。”系统顿了顿,“因为这就是事实。”
陈虎拄着斧子走近:“说什么呢?”
“它还能定位我们。”江临川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上面地图显示,一个红点正缓缓从医院深处向外移动,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那就别站着。”陈虎把斧子扛肩上,“走远点,等天亮人多了再说。”
两人一瘸一拐往草地深处走,身后医院墙体突然震了一下,一块水泥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江临川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
那根钢筋的断口,形状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弯折过的。
他停下脚步。
陈虎察觉:“怎么了?”
“这楼……”江临川眯眼,“十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
陈虎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他盯着那根钢筋,脑海里闪过赵铁柱某次喝酒时含糊提过的一句话:“有些地方的阴气,不是自然长的,是被人种下去的。”
他没继续说,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块焦黑的铜铃残片。
残片边缘,沾着一点灰蓝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