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屋子里没人。苏红袖走了。地上刻着的阵图还在，刀尖指向东南。他胸口压着一块布条，上面是拓下来的线条。他没动那块布，只把右手抬起来看了看。
右眼有点胀，银白色的纹路还在转。他记得昨晚的事。供血之后意识模糊，骨刺差点扎进苏红袖喉咙。他不能让她再靠近自己。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站起身，卫衣后背湿了一片。门外风很硬，吹得木屋吱呀响。他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眼山势。赵铁山还在山脉深处，没有动静。但地脉能量有波动，频率不对。
他开始往山上走。
脚下的石头越来越硬，表面泛着淡蓝的光。这是晶化层，越往里越密。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听着地面传来的震动。走到半山腰时，他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片。这是机械城工程师给的磁控元件，能感应地下电流。
金属片轻轻颤了一下。
他蹲下，把元件贴在岩面。三秒后，它发出低频嗡鸣。地下三百米有东西在活动，不是自然脉冲。像是被触发的节点，正在向外发送信号。
他立刻往核心区赶。
越往里走，晶体通道越宽。墙壁上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偶尔闪过一丝微光。他不用试探路径，上次赵铁山留下的蒸汽痕迹还在，沿着那些凝结的水渍就能找到方向。
两小时后，他抵达中心空洞。
赵铁山站在平台中央，双脚嵌入岩层，胸口护心镜泛着青灰光。他没动，但石躯表面有细小裂痕，正缓慢愈合。
“你醒了。”赵铁山开口，声音带着岩石摩擦的质感。
“嗯。”陈默走近，“你在共振？”
“地脉不稳定。刚才有外来波段扫过，我试图拦截。”
陈默皱眉。他知道是谁。陈诡一直在收集数据，任何异常能量都会被标记。而赵铁山现在的状态，等于一座活体信号塔。
“护心镜能调频吗？”
“可以，但需要外部输入源稳定频率。”
陈默抬起右手，在虎口处划了一道。血流出来，滴在掌心。他闭上眼，血月共鸣系统启动。血液里的能量开始变化，带着磁暴特性。这是他之前吸收磁暴操控者血液获得的能力，还没试过和护心镜联动。
他把手按在护心镜上。
第一股电流进去时，赵铁山身体猛地一震。护心镜边缘出现裂纹，地底传来沉闷轰鸣。陈默立刻收手。
“不行。”他说，“排斥太强。”
赵铁山低头看胸口：“再来。慢一点。”
陈默点头。他重新划开伤口，这次让血顺着虎口的电路图纹缓缓流动。他控制输出节奏，分三次注入。第一次只送进去百分之十的能量，停顿十秒。护心镜微微发烫，但没裂。第二次加到百分之三十，镜面开始震动。第三次，他把剩余能量全推了进去。
蓝光从裂缝里渗出。
赵铁山深吸一口气，主动催动山岳之力，从体内反向传导。两股力量在护心镜交汇，形成回路。嗡——！
电磁共振场瞬间展开。
空气中有种拉紧的质感，像弦被拨动。地面轻微震颤，远处传来几声碎石滚落的声音。陈默盯着手中的金属片，它现在稳定发光，说明频率已经锁住。
“成了。”他说。
赵铁山抬手，护心镜光芒未散。他试着调动地脉，脚下岩层应声隆起一道弧形屏障。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
“这能用来扫描？”
“能。”陈默收起金属片，“我现在就试试。”
他闭上眼，引导共振波向下穿透。三百米、四百米……到了五百米深处，信号反弹回来。波形图显示有一处异常聚集点，呈环状结构，周围有规律性脉冲。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他刚要切断连接，空中突然扭曲。一道镜面轮廓浮现，冷光一闪。
“多谢你们帮我定位原质节点。”陈诡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平静得像在汇报数据。
陈默立刻断开输出，但保留内循环。护心镜还在运转，不能强行关闭。
赵铁山转头看他。
陈默对他点点头。两人没说话，但意思清楚——既然已经被盯上，那就反过来打。
赵铁山双膝微屈，石躯开始变形。关节处喷出蒸汽，皮肤下的晶脉迅速重组。他的右臂膨胀，岩石层层堆叠，凝聚成一把巨锤。锤头有半人高，表面布满棱角，蓄势待发。
陈默退后两步，双手合拢。磁暴能量在掌心压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球体。电流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他没急着释放，等赵铁山准备好。
地面开始震动。
裂缝从平台边缘蔓延开来，暗红色雾气从底下涌出。那是原质泄露的征兆。如果再不行动，整个区域会被污染。
赵铁山怒吼一声，举起巨锤，狠狠砸向主震源。
锤落下的瞬间，陈默同步引爆磁暴脉冲。
冲击波撞进地层，电波紧随其后。两种力量在地下交汇，激起环形震荡。整座山脉剧烈摇晃，岩壁崩裂，碎石如雨落下。百米高的尘柱冲天而起，空中镜影扭曲成麻花状，然后彻底消失。
陈默单膝跪地，喘着气。右眼银纹还在闪，热度没退。他抬头看赵铁山。
赵铁山站着，巨锤插在地面，护心镜亮得刺眼。石躯表面多了一道螺旋状纹路，从胸口延伸到肩部，像是被电流刻上去的。
“下次别让他白捡便宜。”陈默低声说。
赵铁山点头。
远处山体还在塌陷，烟尘未散。他们没动，盯着那片翻腾的雾气。
陈默慢慢站起来，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抖，残留的电流没完全散掉。他看向山脉深处。
地底的信号消失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