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面露不解。
萧玲儿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跟唱歌似的：“你跟着崔玉枝有什么前途？殿下对她，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
“云筝，你看着挺聪明的，应该知道殿下如今欢喜的，只有我一个人。”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当本宫的一条狗，本宫不仅可以保你在东宫安然无恙，还能让你那一家子在宫外，都过得舒舒服服，再不必为几两银子发愁。”
云筝又露出纠结的神色。
萧玲儿继续说道：“哦，对了，方才你姐姐说的那门亲事，那张记布庄的少爷，本来嘛，是只想纳她做个妾的。”
“但你要是表现好，本宫倒可以发句话，让你姐姐风风光光地做个正头娘子。如何？”
萧玲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云筝，眼里都是自信。
像云筝这样宫女出身，没有背景的宫妃，她见得太多了。
无论如何，她们这种下贱胚子总得要找个靠山的，她根本不担心云筝会不会低头。
场面一时静默。
云筝像是内心挣扎了片刻。
最终，还是缓缓地、屈辱地，朝着萧玲儿跪了下去。
绣夏站在萧玲儿的身边，压抑不住地轻轻笑了一声。
萧玲儿太满意了，重新坐回软榻：“好了，妹妹快起来吧。既然是自己人了，那我们现在就来好好聊聊元宵节的事儿吧……”
说着，她挥了挥手，大部分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绣夏、她的心腹大宫女荔枝，以及垂首侍立在一旁的欢儿。
室内更显静谧，只剩下熏炉里香烟袅袅。
萧玲儿把玩着指尖的护甲，轻声说：“元宵家宴，殿下定然是要出席的。”
“但是，本宫觉得吧，崔姐姐病体未愈，就好好在屋里歇着，不必出来吹风劳神了。”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云筝身上，说，“云妹妹如今代掌金印，又得崔姐姐信任，时常出入探望。”
“那么，在她汤药饮食里动点微不足道的小手脚，让她那日恰好起不来身，应当不难吧？”
云筝心下一顿。
就这？
只是让崔玉枝无法出席元宵家宴？
萧玲儿拿捏住了她，为什么不干脆让她下药落了崔玉枝的胎？
这事情的发展，倒是倒有些出乎云筝的意料了。
看到云筝似有迟疑，萧玲儿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对了，本宫还缺一个在殿下面前专宠的机会。”
“正好，本宫新练了一支曲子，妹妹就安排在家宴的恰当时机，让本宫在殿下面前跳个尽兴，如何？”
云筝微微皱眉。
这萧玲儿干嘛呢？
拿高射炮打蚊子呢？
算计自己这么一大通，最后，就提了这么两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萧玲儿还在讲着细节：“妹妹要记清楚了，务必要等殿下酒过三巡，醉眼微醺的时候，安排本宫献舞，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看我的窈窕身姿，才是最美。”
“哦，还有，你和绣夏二人，那天都穿得素净些，更显得本宫艳压群芳。”
云筝听得脑子嗡嗡的。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萧玲儿在红梅树下舞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聪明又有手段，但就跟点错了技能树似的。
一肚子百转千回的细致工夫，全都用在怎么讨好周允祚上了？？
他配吗？
萧玲儿看到云筝还不做声，又说：“对了，你姐姐方才说，你从小就最是孝顺懂事。”
“你爹那老寒腿，在乡下怕是难养好，若是接进京城，寻个暖和院落，再请个好大夫仔细调养……”
“妹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家人过得更好，对吧？”
云筝垂下头，声音憋出了一些哽咽与挣扎：“嗯，妾身知道了。妾身需得回去仔细思量一番……”
萧玲儿满意地摆了摆手：“好，希望妹妹不要让本宫失望。欢儿，去送送云侍妾。”
“是。”欢儿低声应了，上前为云筝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秋月宫，沿着回廊默默行了一段距离。
欢儿脚步微缓，低声说：“云侍妾，娘娘之前已经吩咐过荔枝了，元宵那日，让她去照料太子妃的汤药。”
“但眼下她又让你去给汤药动手脚，一事烦托二主，里面怕是有些不妥。”
云筝脚步未停，也没去看欢儿。
但拿到了这个消息，她刚才疑惑的很多事情，她心里就豁然开朗了。
云筝随即低声说道：“好，我明白了。你自己在秋月宫，万事小心。”
欢儿仍然恭敬地低着头，低声道：“嗯，奴婢有数的。侍妾那样疼百灵，大小宫务，来往账目，事事都是用心教导，奴婢都看在眼里。”
“而且，侍妾连皇后娘娘都能扳倒，自然不是侧妃娘娘能轻易拿捏的人。”
云筝心下微动。
欢儿和百灵这对姐妹，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通透。
她没再多言，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回到采薇宫，百灵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迫不及待地开口：“主子，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在太子妃的汤药里做手脚吗？”
在云筝看来小菜一碟的事情，在百灵看来，却是万分凶险。
万一被发现了，那是会丢命的啊！
云筝却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萧瑟的庭院，反而考校一般地问百灵：“你觉得呢？我们该如何应对？”
百灵一愣，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主子，萧玲儿既拿住了您的家人，那她这事儿，咱们也只能先应下。”
“若真出了纰漏，您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奴婢头上。”
“反正，奴婢一直都是萧玲儿的人，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做不得假。”
“到时候，奴婢就当场反咬她一口，说奴婢害太子妃全都是她指使的，如此，可以叫她这一局机关算尽，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筝目光复杂的看着百灵。
看着，看着……
几乎都快要把她那张小脸盯出花儿来了，她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是，百灵，你……”
“主意出得非常棒，下次不要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