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前哨的修复与升级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空气中弥漫着熔炼金属的灼热、刻画符文的能量波动以及生命织法抚慰土地的清新气息。林核将优化后的防御蓝图与能源矩阵构型分发下去后,便将日常事务全权交由薇菈与磐石,自己则彻底沉浸入寻找“土壤”的探寻之中。
他首先尝试了最直接的方法——深度连接精神共鸣网络。此刻的网络,因共同经历的危机与胜利,连接更加紧密,范围也随着能源节点的铺设而扩大。林核将自身意识沉入网络的海洋,不再是指挥与引导,而是化为一个纯粹的倾听者与感知者,试图捕捉那源自森之民集体意识深处、以及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的古老回响。
无数细微的意念流过他的感知:战士们的警惕与决绝,祭司们的祈祷与专注,工匠们的专注与热忱,普通族人对未来的期盼与对过往的缅怀……这些意念如同万千溪流,汇聚成磅礴的生命之河。在这河流的底层,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坚韧、顽强、渴望生存的集体意志,这意志强大而纯粹,但似乎……还缺少一种更古老的、近乎“源头”的沉淀感。
并非方向错误,而是深度不够。
林核将目标转向了物理世界。他走访了晨露部落那棵最为古老、被称为“祖灵之根”的生命古树。这棵古树庞大无比,根系深扎大地,枝叶遮天蔽日,是部落的精神象征。薇菈和大祭司亲自陪同。
林核将手掌贴在粗糙如龙鳞的树皮上,编译者之手微光闪烁,意识顺着古树的脉络向下延伸。他感受到了浩瀚如海的生命之息,感受到了古树与周围环境千百年来形成的紧密连接,感受到了它抵抗“荒”侵蚀的顽强毅力。这棵古树,无疑是“存在意志”的杰出体现,是绝佳的“秩序织法”节点。
但当他试图探寻其最核心的本源时,却感觉到了一层“隔膜”。这棵古树的力量,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积累了无穷智慧与力量的“长者”,它的核心规则虽然强大稳定,但其“生命”的起点,其最初的那一点“生机火花”,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融入了整个生态循环,难以单独剥离和追溯。
它是一棵伟大的树,是生命的守护者与承载者,却并非林核所要寻找的那个最初始的“生命原点”本身。
离开晨露部落,林核又前往铁木部落,见到了那棵传说中从未被污染侵蚀、树心蕴含着世间最纯粹“坚固”规则的“铁心古树”。这棵古树没有祖灵之根那般庞大,但通体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树皮坚硬逾铁,散发着一股亘古不变的沉稳气息。
磐石酋长肃穆地引领林核来到树下。
这一次,林核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稳定”与“防御”。铁心古树的规则结构紧密得不可思议,仿佛将“存在”本身固化成了永恒。它确实蕴含着一种近乎本源的“坚固”规则,但这种规则更偏向于“维持现状”、“抵抗变化”,与林核想要寻找的、那种能主动孕育“生之趋势”、充满动态活力的“生命原点”在本质上有所区别。它像是守护宝藏的坚不可摧的大门,而非宝藏本身。
接连的探寻未果,并未让林核气馁,反而让他对“土壤”的特性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它必须蕴含最初始、最纯粹的“生”之规则,它必须是动态的、具有孕育潜能的,它需要能与外来的“源生之种”产生深层次的共鸣与互补。
他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投向了那些只在森之民最古老歌谣和禁忌传说中出现的名字——“初始之泉”、“生命摇篮”、“世界之脐”……
这些地方大多位于极度危险的未探索区域,或被强大的规则乱流、古老的诅咒所笼罩,甚至连森之民自己都已遗忘了确切的位置。
就在林核整理着从各大部落典籍中搜集来的、真假难辨的古老线索,准备规划下一步更具风险的探索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微弱的“回响”,通过精神共鸣网络,主动触碰了他的意识。
那回响并非来自某位森之民,而是……来自网络本身?不,更准确地说,是来自构成网络基础的那个“谐振核心”——他自身的混沌奇点,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
这共鸣并非他发出的“归航之锚”的回应,也非“寂灭之潮”的冰冷扫描,而是一种……温和的、带着些许好奇与试探意味的规则波动。这波动极其隐晦,仿佛隔着厚重的帷幕低语,若非林核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在对本源规则的感知上,几乎无法察觉。
它似乎……源于这个世界规则的极深处,与生命织法的底层韵律隐隐相合,却又带着一种超越当前认知的古老与……包容。
林核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难道……这个世界本身,或者说,这个濒临死亡的艾瑟兰维度的规则基底深处,还沉睡着某种……古老的意识?某种见证了世界诞生与变迁的……“盖亚”意志?
这个猜测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沉睡的意志本身,或许就是他苦苦寻找的、最完美的“土壤”!但唤醒它,与它沟通,其风险与难度,恐怕远超对付“寂灭之潮”的收割者!
是置之不理,继续按部就班地寻找物理意义上的“生命原点”?还是……冒险尝试,去触碰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最后的“灵魂”?
林核没有过多犹豫。危机迫在眉睫,常规手段已显不足。他需要破局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奇点,不再是被动感知,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自身那缕“源生之种”的微光,以及那份对“存在”的执着信念,化作一道无比轻柔的、充满善意的规则涟漪,沿着那丝微弱的共鸣,向着世界规则的极深处,缓缓传递而去……
他在呼唤,呼唤这片土地沉睡的古老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