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广告结束，画面切回新闻直播间。主持人语调平稳地播报：“据最新消息，参与此前邮轮绑架案的嫌犯在接受审讯时供述，其目标为某企业继承人，行动代号‘金蝉’。”
地毯上的拼图停了下来。
大宝抬起头，手指还捏着一块蓝色边缘。二宝哼了一半的歌也断了音。三宝站起身，盯着屏幕。四宝慢慢挪到苏瑶脚边。五宝直接爬进她怀里，把脸贴在她胸口。
苏瑶没动。
新闻画面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昏暗走廊里，几个孩子被大人牵着快步走过转角。镜头晃了一下，拍到了其中一名孩子的侧脸。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身形轮廓清晰可见。
“目前警方尚未公布获救儿童身份，但知情人士透露，这五名孩童与国内知名企业厉氏集团存在关联。”
手机震动。
她低头，锁屏上弹出一条推送：#厉氏继承人现身？五名神秘孩童曝光#。
指尖划开，热搜第二条挂着一张合成图——五张孩子的生活照被拼在一起，下方写着“厉家血脉，全员集结”。评论区已经开始刷屏。
“长得真像厉霆琛。”
“难怪他最近频频露面，原来是找孩子。”
“之前不是说没结婚也没子女吗？这五个哪来的？”
“一夜情生的吧，富豪都这样。”
她迅速锁屏，抬头看向电视。
画面已经换成了峰会回顾，但刚才那几秒足够了。
厨房传来水声。厉霆琛还在洗碗，袖口卷到手肘，泡沫顺着瓷盘滑落。他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客厅，见苏瑶盯着手机，眉头没松。
他擦了手走出来，站在沙发后。
“怎么了？”
她没回答，把手机递过去。
他接过，快速浏览热搜内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翻到那张拼图时，指节顿了一下。再往上拉，看到一个自媒体账号正在直播连线，标题是《深度起底厉氏家族隐秘支系》。
他放下手机，蹲下身。
五宝还窝在苏瑶怀里，小手抓着她的衣角。大宝坐在原地，声音很轻：“妈妈，他们说的是我们吗？”
苏瑶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只是有人乱讲。”
二宝仰起脸，“那我们是不是很有钱？以后能买十个冰淇淋？”
三宝皱眉，“可是爸爸从来没说过这些事。”
四宝拉着苏瑶的袖子，“妈咪……你不开心了吗？”
她勉强笑了笑，“没有，妈妈只是在想事情。”
厉霆琛伸手，将五宝抱到自己腿上。孩子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
“你们是谁的孩子？”他看着五个孩子，声音不高，“是我的儿子女儿。这个家的人，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定义。”
大宝眨眨眼，“那外面的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不知道真相。”厉霆琛说，“他们只看到一点影子，就开始编故事。但只要我们不慌，他们就伤不到你们。”
苏瑶看着他。
他转过头，目光和她碰在一起。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他说，“他们会继续挖，会发更多照片，会有人冒充知情者接受采访。但你不用一个人挡。”
她喉咙动了一下，“我不想让他们再被推到风口浪尖。”
“我也不会让。”
他站起来，把五宝轻轻放回地毯，“我已经让法务准备声明模板，公关团队随时待命。如果媒体再越界，我们会立刻回应。”
大宝小声问：“那我们还能去学校吗？”
“能。”厉霆琛说，“而且我会陪你们一起去。谁有问题，当面问我。”
二宝咧嘴笑了，“爸爸要穿西装去接我放学？”
“嗯，每天都可以。”
三宝蹭到苏瑶身边，“妈妈，我不怕的。”
四宝抱住她的手臂，“我们都听你的。”
五宝从地毯上爬起来，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苏瑶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刚才那一瞬的动摇。
她伸手把五个孩子拢在一起，一个个看过去。
“听着，”她说，“不管外面说什么，你们只需要记住三件事。第一，你们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第二，你们的名字叫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不是什么继承人。第三，这个家，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孩子们齐齐点头。
厉霆琛站在一旁，看着她。
这一刻，她不像那个曾经躲在校门口不敢露面的母亲了。她坐直了背，眼神稳，语气硬，像一道墙，把所有风雨挡在外面。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接下来会有更多报道。”他说，“记者可能会堵在小区门口，拍你们上下车的照片。网络上也会出现各种猜测，甚至有人会伪造录音或视频。”
苏瑶点头，“我知道。”
“你要是觉得压力太大，我可以先带他们换个地方住。”
“不行。”她立刻说，“躲一次可以，躲一辈子不行。他们有权利正常生活，而不是活在阴影里。”
他沉默几秒，“那就一起面对。”
她侧头看他，“你确定？公开承认他们的存在，等于把他们彻底放进公众视线。”
“我已经错过了他们出生的六年。”他说，“不会再用沉默让他们受伤一次。”
电视又响起来。
新播报员出现在屏幕上：“本台后续追踪，有匿名信件寄至多家媒体机构，声称掌握厉氏继承计划内部资料，并将于明日召开线上发布会……”
苏瑶猛地看向屏幕。
厉霆琛一把抓起手机，拨通助理电话。
“查来源。”他说，“所有收到信件的媒体名单，十分钟内发我。”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挂断，脸色冷了下来。
“有人在背后推动。”
苏瑶抱紧五宝，“是冲着你来的？”
“不止是我。”他看着她，“是冲着你们来的。拿孩子做筹码，最能击溃一个家庭。”
大宝低声说：“我不想上电视。”
苏瑶把他拉进怀里，“不会让你上的。”
厉霆琛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安静，路灯亮着，一辆车缓缓驶过，停下片刻又离开。
他在观察有没有人在蹲点。
手机再次震动。
他打开邮件，一封加密文件刚送达。标题只有两个字：**名单**。
附件未打开。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屋内一片静。
五宝在苏瑶怀里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四宝靠在沙发扶手上，迷迷糊糊。二宝抱着枕头，嘴里嘟囔着“明天要吃蛋糕”。
阿姨轻声进来，“该洗漱了。”
大宝站起来，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父母。
苏瑶朝他点头。
孩子们被陆续带走，脚步声沿着走廊远去。
客厅只剩他们两人。
她仍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热搜页面。
他走回来，站在她身旁，一手搭在沙发背上。
“你觉得他们会查到什么？”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既然敢发信，就一定准备了东西。”
“我们怎么办？”
“等。”他说，“让他们先出手。我们再反击。”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远处高楼闪烁着广告牌的光。楼下绿化带边的灯柱下，一只野猫窜过灌木，惊起几片落叶。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要发声明……什么时候发？”
“等确认信息源之后。”他说，“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她抬眼看他，“如果他们公布亲子鉴定结果呢？”
他眼神没闪，“那就认。”
“不怕影响公司？”
“比起股价，我更在乎他们能不能安心睡觉。”
她怔了下，嘴角微微动了动。
不是笑，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干燥，有力。
“以前我以为，守住秘密就是保护你们。”他说，“现在我知道，真正的保护，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有我在。”
她没抽手，也没回应。
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很久。
楼上洗漱的声音停了。灯一间间熄灭。最后一点动静来自儿童房，门开了一条缝，大宝探出头，看见客厅还亮着，看了几秒，轻轻关上门。
她终于开口：“明天……我去学校接你。”
他转头，“你说什么？”
“明天我去接大宝放学。”她说，“光明正大。”
他看着她，点了下头，“我陪你去。”
她松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向楼梯。
他跟在后面。
走到一半，电视突然换了频道。
画面跳到一个直播预告界面，黑底白字写着：**厉氏血脉之谜——明日十点，真相揭晓**。
她脚步一顿。
他伸手扶住她肩膀。
她没甩开。
两人站在楼梯中央，抬头望着二楼走廊尽头的灯光。
那里传来五宝含糊的梦话：“爸爸……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