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轻微不适感散去,林磊、铁牛、小雅三人脚踏实地,已回到了戊字区灵植谷,那熟悉的、流淌着暗金光泽的癸丑号药圃之前。
与青木洞天的仙境景象相比,此地显得格外“平凡”。暗金沃土依旧,守护光幕上的青色剑纹缓缓流转,那株建木嫩芽似乎又长高了一寸,两片翠叶舒展,顶端那点青金光晕若隐若现,散发着愈发磅礴的生机,无声地滋养着这片土地。
然而,三人心境已截然不同。知晓了脚下这片土地连接着关乎世界存亡的“青木阵眼”,再看向这看似普通的药圃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审视。
“总算回来了。”铁牛瓮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暗金沃土,赤金色的蛮荒纹路在皮肤下一闪而逝,感受着那熟悉的大地厚重之力,紧绷的神情稍微松弛。在青木洞天乙木灵泉的浸泡下,他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稳固在炼气八层初期,一身气血磅礴,如同人形凶兽。
小雅则轻轻走到建木嫩芽旁,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晶莹的叶瓣。淡蓝色的水云灵力自然流转,与嫩芽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交融,她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它好像…更精神了。”她的修为也已突破至炼气五层,灵魂感知越发敏锐。
林磊玄金色的重瞳缓缓扫过药圃的每一寸土地,目光仿佛能穿透地表,看到千丈之下那被坤元大阵封锁的深渊。藤翁的话语犹在耳边:“…一切,皆需尔等自行摸索,暗中成长。”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灵植的清香,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完全消除的、源自地脉深处的阴寒死寂。这丝阴寒,如今在他感知中无比清晰,如同背景噪音,提醒着他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汹涌。
“宗门并未公开我等功劳,亦未给予特殊待遇。”林磊开口,声音平静,“这意味着,我们依旧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甚至可能因为之前癸丑号的异动,引来更多或明或暗的关注。”
铁牛牛眼一瞪:“怕他个鸟!来一个俺揍一个!”
林磊摇头:“牛哥,匹夫之勇不可取。藤翁前辈言明需‘暗中成长’,便是要我们低调行事,积蓄力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雅也点头附和:“林大哥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消化此次所得,提升实力。”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寻了药圃中灵气汇聚之处,盘膝坐下,开始巩固修为,体悟此番生死历练与洞天机缘带来的收获。
林磊心神沉入体内。经脉宽阔坚韧如江河,玄冥厚土灵力奔腾咆哮,色泽深邃,在玄金底色上缠绕着翠绿生机,核心则是一点内敛的幽暗寂灭意志。炼气九层巅峰的修为彻底稳固,距离筑基,似乎只隔着一层薄纱。
识海中,薪火之种青金光芒稳定,搏动有力,传递着“传承”与“守护”的坚韧意志。那枚寂灭符文幽光流转,虽因对抗逆乱死寂消耗巨大而略显黯淡,却更加凝练纯粹,散发出的冰冷意志与薪火之种形成完美的平衡与循环。
最大的收获,无疑是那“寂灭混沌青莲”的雏形以及对“混沌意境”的初步触摸。虽然只是雏形,且催动代价巨大,但其威力,足以成为他目前最强的底牌。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修为提升至筑基期。唯有筑基,灵力化液,神念滋生,才能初步发挥寂灭青莲的部分威能,也才有资格去触碰那‘寂灭封天’的隐秘。”林磊心中明悟。
然而,筑基并非易事。需要庞大的灵力积累,更需要堪破心魔,明心见性。他的道,是“枯荣流转,寂灭生发,癸丑为基”,注定与寻常修士不同,筑基之难,恐怕远超想象。
就在他沉思之际,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玄冥重瞳的“通幽”视野下,他敏锐地察觉到,药圃外围的守护光幕之外,有几道隐晦的神念,如同鬼魅般扫过,带着探究与审视的意味。
“果然来了。”林磊心中冷笑。癸丑号接连异动,先是王莽、刘执事背叛引敌,后有三长老联袂现身,虽宗门高层压下消息,但难免引起一些有心人的猜测和觊觎。这些神念的主人,修为最高不过炼气八九层,应是某些外门势力派来的探子。
他不动声色,继续修炼。只要这些人不越雷池,他便懒得理会。眼下,提升实力才是根本。
接下来的数日,癸丑号药圃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林磊三人深居简出,除了完成宗门分配的基本灵植养护任务,便是各自苦修。
林磊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玄冥厚土诀》的更深层次理解上,同时不断尝试调动癸丑地脉之力,加深与建木嫩芽的联系。他发现,通过建木嫩芽那深入地脉的根须,他能汲取到的地脉之力更加精纯,虽然量不大,却胜在源源不断,对淬炼灵力、打磨根基有奇效。
铁牛则专注于锤炼他的蛮荒战体,每日对着药圃中特设的试炼石桩疯狂捶打,赤金色的拳影呼啸,气血蒸腾,修为稳步向炼气八层中期迈进。
小雅除了修炼《水云诀》,开始尝试将水云薪火的守护意念融入低阶法术“灵雨术”中,她施展的灵雨,不仅蕴含生机,更带有一丝安抚与净化的力量,对灵植生长大有裨益,也让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更快地恢复活力。
这一日,林磊正于建木嫩芽旁打坐,心神与地脉共鸣,忽有所感,睁眼望去。只见药圃入口处,守护光幕泛起涟漪,一名穿着外门执事服饰、面容倨傲的青年,带着两名跟班,无视了光幕的警示,径直走了进来。
“谁是此间主事?”青年目光扫过,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最终落在气息最为沉凝的林磊身上。
林磊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弟子林石,暂管癸丑号药圃。不知执事有何吩咐?”
那青年执事上下打量了林磊几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乃庶务堂巡查执事,赵干。奉堂主令,巡查各号药圃灵植长势及资源耗用情况。你癸丑号前番屡生事端,损耗颇大,堂主特命我来核查账目,清点库藏。”
他身后的两名跟班立刻拿出玉简和账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林磊心中雪亮,什么巡查核查,不过是借机来找茬,试探虚实,甚至想捞些油水。庶务堂经过刘嵩之事,内部必然清洗,这赵干恐怕是新上任,急于立威或中饱私囊,便盯上了他们这三个看似无根无萍、却又似乎有些秘密的底层弟子。
“赵执事请便。”林磊侧身让开,语气依旧平淡,“癸丑号一应物资出入,皆有记录可查。库藏就在那边石屋之内。”
赵干见林磊如此配合,反倒有些意外,冷哼一声,带着跟班走向石屋。然而,他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开来,不单单扫向库藏,更试图探向林磊三人,以及那株明显不凡的建木嫩芽!
就在他神识即将触及建木嫩芽的刹那——
嗡!
一直安静摇曳的建木嫩芽,两片翠叶无风自动,一股磅礴而纯粹的生命意志轰然扩散,如同无形的壁垒,将赵干那带着探究意味的神识轻轻弹开!
同时,林磊玄金色的重瞳淡淡瞥了赵干一眼。
没有言语,没有灵力波动。
但那一瞥之中,蕴含着一丝经过寂灭符文淬炼的冰冷意志,以及更深层次的、源自癸丑地脉的沉重威压!
赵干只觉得神魂一寒,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盯上,又像是骤然背负了千钧重担,呼吸都为之一窒!他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不过是炼气九层修为,如何能承受这等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压迫?
“赵执事,小心脚下。”林磊的声音适时响起,平淡无波。
赵干猛地回过神来,再看林磊时,眼神已彻底变了,之前的倨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一丝恐惧。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道:“哼!账目…账目看来无误!尔等好自为之,用心照料灵植,莫要再出差池!”
说罢,竟是连库藏也顾不上仔细清点,带着两个一头雾水的跟班,仓惶离开了癸丑号药圃,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铁牛看着赵干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怂包!”
小雅也松了口气,小声道:“林大哥,他好像被吓到了。”
林磊目光幽深:“不过是只探路的小鬼罢了。经此一事,短时间内,这些跳梁小丑不敢再来明目张胆地骚扰。但暗中的窥视,恐怕不会停止。”
他抬头望向庶务堂的方向,又看了看更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区域。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低调,却总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宁。”林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看看,这癸丑号,已非昔日可任人揉捏之地。”
“牛哥,小雅,准备一下。外门小比,快要开始了。”
铁牛闻言,眼中战意瞬间点燃:“哈哈!早就等不及了!正好拿那些不开眼的练练手!”
小雅也握紧了小拳头,眼神坚定。她知道,想要守护这片灵源,想要帮助林大哥承担那沉重的责任,就必须变得更强。外门小比,正是检验实力、获取资源的绝佳机会。
癸丑号药圃,再次陷入沉寂。但这一次,沉寂之下,是如同即将出鞘利剑般的锋芒,在默默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