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的指节抵在扳机护圈上，通道尽头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三号口的爆破装置已经起效，前后封死，烟尘未散，敌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来回碰撞。他没下令开火，等的是对方先露头。
“两分钟了，他们卡在入口。”赵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红外显示七人，携带破拆工具。”
“让他们进来。”胡军低声回应，“通道只有两米宽，进来一个，我们宰一个。”
话音落下，前方金属板被液压钳撕开一道口子，黑影探出半身，刚举起枪，侧壁暗格弹出的钢索猛地收紧，那人被拖进夹层，闷响一声再没动静。胡军嘴角一动：“第一只羊进了圈。”
南港地底的战斗成了绞肉机。敌人不断尝试破口，却被一道道预设机关逼退。每一次突击都换来几具倒下的身影。可压力也在累积，后勤组的黄杰带人轮换输送弹药，刚爬过一段塌陷区，肩头被落石砸中，咬牙撑着没喊疼。
主控室里，陆轩盯着南港通道的热成像画面，目光扫过每一寸移动的红点。他没调兵增援，也没下令突围。他知道，这场死守不是为了打赢这一段，而是为了看清楚——敌人到底想往哪儿冲。
“马亮。”他忽然开口。
“在。”
“刚才他们破口前，有没有通讯波动？”
马亮手指在频谱仪上滑动，回放三十秒前的信号记录。三秒后，他眼神一凝：“有。短暂跳出军用跳频段，只维持了不到五秒，内容加密，但……我截到了语音片段。”
音频播放出来，杂音中夹着一句清晰指令：“东线加压，速破主控。”
陆轩眼神没动，手指却在桌面上轻轻一顿。
“他们主攻方向是东城。”他说。
张涛立刻调出东城防线的实时数据。热力图上，敌方兵力正从南北两翼向中央推进，岗哨接连失守，火力压制强度持续上升。可就在十分钟前，李刚汇报过一次短暂的通讯中断，敌方指挥频段出现了三十七秒的静默。
“他们在换指挥链。”陆轩低声说，“不是协同作战，是临时接管。”
“那现在怎么办？”张涛抬头，“南港这边已经顶了四十分钟，胡军那边伤亡开始出现。要不要让李刚从东城抽人支援？”
“不。”陆轩摇头，“敌人把主力压向东城，是想逼我们动用核心力量救援。我们一动，就乱了节奏。”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划过一道线：“让他们打。打到他们以为东城要破了，打到他们把预备队全押上去。”
“可万一……真破了呢？”
“不会。”陆轩声音沉稳，“李刚守的是巷道迷宫，七道伏击线，三层撤退通道。他没报伤亡，说明还在掌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东城防线的交接区：“盯住c组和d组的移动。他们要是换防，中间会有空档。”
七分钟后，热力图上的红点开始分裂。一支队伍后撤，另一支从侧翼切入，交接区域出现短暂的空白。时间不长，五分钟。
“空窗期。”张涛声音绷紧，“是不是陷阱？”
“不是。”陆轩盯着马亮刚传来的通讯记录，“c组接到指令‘归建’，d组‘接防’，但d组实际移动比指令晚了两分半钟。指挥延迟，说明他们不是统一调度，是各自为战。”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是破绽。”
“那还不反击？”张涛急了，“现在冲出去，能打他们措手不及！”
“打出去，我们就是他们设的局里的人。”陆轩抬头，“我们等的不是机会，是转机。机会是敌人给的，转机是我们自己造的。”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前线所有频道。
“李刚。”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杂音，“你现在的位置能看到敌方增援车队吗？”
“能看到两辆，正往北巷集结。”
“放大画面。”
监控镜头拉近，三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废墟边缘，车门打开，七八人陆续下车，装备整齐，明显是预备队。
陆轩继续说：“现在冲出去，你们面对的是三倍兵力回扑。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们杀出去，他们反包围，一战定胜负。”
频道里没人说话。
“我们不打。”陆轩声音沉稳，“我们让他们以为我们快撑不住了。”
他转向张涛：“启动‘影网计划’。”
张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用废弃塔台模拟指挥信号，引他们把预备队调去假目标？”
“对。”陆轩点头，“把信号源设在西区旧仓库，频率模仿主控室。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从西面突围。”
“可西区现在是废墟，他们会上当？”
“会。”陆轩冷笑，“人一旦觉得自己快赢了，就会贪功。他们已经把主力压向东城，再看到西区有动静，一定会分兵拦截。分得越多，东城空档就越长。”
“那……我们到底打不打？”
“打，但不是现在。”陆轩盯着屏幕，“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把刀全拔出来，然后——”
他手指缓缓划过屏幕，落在东城交接区那片闪烁的空白上。
“——我们看准谁拿的是真刀，谁拿的是幌子。”
命令下达后，张涛立刻带人接入废弃通讯网络，信号模拟程序启动。三分钟后，西区方向传来无人机巡航的嗡鸣，敌方侦察兵迅速上报“发现异常信号”，指挥部随即调动两支机动队向西区移动。
主控室里，热力图上的红点开始分流。
陆轩盯着东城防线，那片空缺区域仍在闪烁，时间从五分钟延长到八分半。
“够了。”他低声说。
胡军在南港通道里靠墙喘息，耳边枪声未歇。一名后勤员爬过来，递上新的弹匣，低声问：“陆哥有命令吗？”
胡军摇头：“没有。但我们得再撑一会儿。”
“撑得住吗？”
胡军抹了把脸上的灰，看了眼通道尽头那道被炸塌的口子：“撑不住也得撑。兄弟们，换弹，关灯，等下一波。”
主控室的灯光调至最低，只剩屏幕的光映在众人脸上。陆轩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稳定。张涛盯着西区信号反馈，确认敌方预备队已深入废墟三公里。
“影网生效。”他说。
陆轩没回应，只盯着东城那片空缺区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点没有回补。
他知道，那五分钟的空档，原本只是敌方调度的失误。可现在，它已经被拉长，被放大，被塑造成一个真正的突破口。
他没下令反击。
但眼神已经锁死下一个坐标。
风还在吹，枪声未歇。
李刚伏在东城高点，瞄准镜里，敌方防线的交接区空无一人。
他握紧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