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室的灯光在赵宇平板屏幕的反光中微微颤动。他站在操作台前，手指轻点，将那条即将被签发的调令完整截下。照片上传的进度条走到尽头，系统提示“文件已同步至总部加密通道”。他没有抬头，只是将设备缓缓收进内袋，仿佛刚才的动作不过是例行检查。
同一时刻，马亮坐在街角监控车里，耳机中传来合作方会议室的杂音。声音起初模糊，随后清晰起来——“赵宇拍了文件！”“立刻叫保安把他请出去！”“不行，录音还在他们手里……”他摘下耳机，按下通讯键：“目标内部已出现分裂，主战派想动手，主和派在压。”
信号接入樊星阁总部指挥中心。陆轩站在数据墙前，目光扫过南美物流网的实时节点图。圣保罗调度中心的标记由黄转红，又在三秒后恢复稳定。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赵宇，原地待命。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处理。”
十分钟后，合作方cEo的专线响起。陆轩的声音平稳，不带情绪：“今晚十点的调度变更记录，连同你们内部会议音频，已同步至我方法务与保险机构。若赵宇有任何意外，全球通报即刻启动。”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对方最终只回了一句：“我们会查清情况。”
陆轩挂断电话，转身对林娜说：“准备《联合运营监督日志》模板，从明天起，每日九点前发送对方管理层。内容包括调度执行率、费用申报明细、异常事件响应时间。一条都不能少。”
林娜点头记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
次日清晨，联合会议在圣保罗调度中心召开。合作方cEo亲自主持，宣布全面配合樊星阁监督机制，并当场解聘涉事运营总监。赵宇坐在列席席位，面前摆放着一份新签发的权限确认书——他有权调阅所有调度指令原始记录，且任何变更必须经双人确认方可生效。
会议结束前，新任调度主管试图提出异议：“部分流程调整涉及商业机密，是否可以豁免披露？”
赵宇翻开平板，调出昨日那条被拦截的调令截图：“高价值医疗设备转运，路线变更未经备案，理由是‘优化效率’。请问，优化的是运输时间，还是资金流向？”
对方语塞。
赵宇合上设备，语气不变：“我不关心你们的内部规则。我只负责确保每一条指令，都经得起审查。”
三天后，监督日志开始产生实质性影响。
孙明在总部会议室展开最新财务分析报告：“过去七十二小时，合作方在燃油附加费、临时仓储、报关代理三项上累计虚报十二万八千美元。申报单价高于市场均值百分之十八至三十五，且无合理解释。”
陆轩翻动文件，指尖停在一组数据上：“这些费用，有多少是通过第三方转包产生的？”
“八成以上。”孙明回答，“其中五家所谓‘服务公司’，注册地址相同，法人交叉持股，明显为关联壳企业。”
陆轩将文件合起，递给林娜：“把日志和分析打包，发给对方董事会全体成员。附言写清楚：若贵方无法有效管理团队，樊星阁将考虑单方面接管运营。”
林娜迟疑：“这会不会逼得太紧？”
“这不是逼。”陆轩站起身，走向窗边，“这是给他们机会。他们可以选择整改，也可以选择失去合作资格。选择权在他们，但规则由我们定。”
又过了四十八小时，合作方回函，承诺全面整改费用申报流程，并开放第三方审计通道。同时，新的调度系统接口完成对接，樊星阁技术团队获得实时数据读取权限。
张涛在指挥中心调试系统时发现异常：“他们在新系统里设置了‘延迟同步’功能，部分调度指令在执行两小时后才上传至共享平台。”
陆轩点头：“意料之中。他们以为换个方式，就能继续暗箱操作。”
他转身对马亮下令：“你带人接入他们的内网日志服务器。不是看他们给了什么，而是挖他们藏了什么。我要知道每一笔指令的真实生成时间、审批路径、操作终端位置。”
马亮领命而去。
六小时后，初步数据回传。三十条调度指令存在“先执行、后补录”情况，其中七条涉及高价值货柜转移，审批人均为原运营总监的亲信。
陆轩调出人员架构图，在三个名字上画了圈：“这三人，必须撤换。否则，下一封函件，就不会只是警告。”
一周后，南美项目运行效率不降反升。
原本平均延误四小时的清关流程，缩短至一个半小时；仓储周转率提升百分之二十二；客户投诉率归零。合作方在月度总结会上主动提出，希望将监督机制延长六个月，并建议樊星阁派遣更多协同人员。
陆轩在总部听取汇报时，只问了一句：“他们的主动配合，是因为真想合作，还是怕我们翻旧账？”
张涛回答：“两者都有。但他们现在明白了一点——违规成本，远高于合规代价。”
陆轩点头：“那就让监督继续。不是为了盯死他们，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规则不是摆设，监督不是形式。谁想试探底线，就得准备好承担后果。”
一个月后，赵宇提交第十三份监督日志。
当日调度执行率百分之九十八点七，费用申报合规率百分之百，无异常变更记录。孙明核对财务数据后确认，当周未发现虚报项目。
陆轩翻完日志，将其归档至“稳定运行”文件夹。他起身走到指挥屏前，看着南美全境的物流热力图。红色警报彻底消失，绿色流转线密集如织，像一张被重新织就的网。
他按下通讯键：“通知赵宇，监督机制转入常态化阶段。每日日志继续提交，但频次可由日报调整为周报。另外——”
他顿了顿，“让他把调度室门口那台旧打印机换掉。纸张卡顿，影响效率。”
林娜在一旁记录指令，忽然抬头：“这算不算……我们赢了？”
陆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条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通往利马的冷运专线。货柜编号0478正在移动，定位每三分钟刷新一次，轨迹笔直，没有偏离。
车轮碾过南美大陆的柏油路面，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频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