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的灯调至战术模式,冷光打在主屏上,三地渠道中断的警报仍在闪烁。陆轩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越南、印尼、马来三个区域,动作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将手中加密文件轻轻放在战术桌上,封面朝下。
“开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锤落砧,震得空气一紧。
李刚第一个站起身,拳头砸在桌沿:“陆哥,我再说一遍,咱们不动手,别人就当我们好欺负!商会敢发函,帮派敢贴告示,物流公司敢坐地起价——这哪是做生意,这是逼我们低头!”
张涛立刻反驳:“低头?我们从没低过头。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嗓门大,而是他们根本不让我们进门。不是产品不行,不是服务不行,是‘身份’不行。”
“身份?”李刚冷笑,“咱们在哪儿不是正经注册?合同签了,税交了,人雇了,凭什么叫我们滚?”
“因为他们不认。”张涛翻开平板,调出林娜整理的结构化报告,“这不是个别事件。越南岘港,青龙会成员在门店前贴告示,背后是商会发函;印尼泗水,经销商被迫清货,依据是‘区域商业协调委员会’的红头文件;马来三家退单,理由是‘配合行业调整’。这不是巧合,是链条。”
他将画面放大,展示一条闭环流程:商会发函定调,地方帮派执行施压,物流体系配合封锁,舆论同步引导。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破绽。
“现在很明显,这是一场身份战。” 张涛指着屏幕,“我们守法,他们就用‘本地’压我们;我们合规,他们就说我们‘不是自己人’。这不是商战,是身份战。”
赵宇点头:“我们走的是明路,可他们打的是暗桩。一旦我们动手,就等于坐实了‘暴力外企’的标签。所有努力,全成反面教材。”
孙明翻着财务数据,眉头紧锁:“更麻烦的是成本。如果每条供应链都要靠砸钱打通,长期扛不住。而且,这种封锁一旦形成模式,其他市场也会效仿。”
会议室陷入沉默。
陆轩终于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李刚想打,是因为他看得见敌人。赵宇想谈,是因为他看得见规则。张涛看得更远——他看见了墙。”
他走到白板前,提笔写下三个字:身份排斥。
“他们不怕我们强,怕我们扎根。我们越合规,他们越紧张。因为我们一旦落地生根,他们的垄断就完了。所以,他们不跟我们拼产品,拼的是‘你是谁’。”
李刚咬牙:“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本地人。”
“怎么知道?”陆轩反问,“靠打?靠喊?靠说自己是来建设的?”
他停顿片刻,声音沉稳:“他们不会因为我们说我们是,就承认我们是。我们要让他们感觉到——没了我们,他们的日子更难。”
张涛接话:“所以,不能硬闯,得融入。东南亚市场有个潜规则:外来企业必须完成三重认证——资本落地、技术转移、雇佣本地。三者缺一,就不算‘自己人’。”
他在“技术转移”下重重划了一道线。
陆轩点头:“那就给他们三重认证。”
李刚皱眉:“你是说,真把技术交出去?”
“不是交出去。”陆轩纠正,“是共享。不是施舍,是共生。”
他转向张涛:“你刚才提到,有两家印尼经销商私下联系我们,说不想停,但怕被孤立。还有一家越南技术公司,问我们是否考虑合资?”
“是。”张涛确认。
“那就从他们开始。”陆轩目光坚定,“他们现在是观望者,明天可以是共建者。我们要让‘外人’变成‘自己人’,让‘排斥’变成‘依赖’。”
李刚仍不甘心:“可他们要是拿了好处,转头又出卖我们呢?”
“那就让他们出卖不起。”陆轩声音冷了下来,“利益绑得够紧,背叛的成本就高。我们不是求他们合作,是给他们一个选择——是继续当棋子,还是当棋手。”
孙明低声问:“股权比例怎么定?”
“先探底。”陆轩说,“30%可以谈,但必须换三样东西:本地注册实体、政府备案资质、核心岗位本地化任命权。少一样,都不谈。”
孙明迅速记录,眼神微动。
赵宇提出疑虑:“可就算谈成合资,政府层面不认可,照样被卡。我们得让官方看到价值。”
“所以,另一条线必须同步推进。”陆轩看向赵宇,“你负责打通非正式沟通渠道。通过吴峰这些人脉,接触各国工商部门的实际操盘手。不谈诉求,谈承诺。”
“什么承诺?”
“三点。”陆轩逐一列出,“第一,技术落地——我们愿意在当地建厂,转移核心模块;第二,本地雇佣——管理层本地化比例不低于60%;第三,税收贡献——首年利润的15%定向投入本地数字基建。”
赵宇点头:“这能打动务实派。”
“但得快。”陆轩强调,“法律程序太慢,等不起。我们要在他们形成统一口径前,先撕开一道口子。”
张涛补充:“还可以释放信号——比如公开宣布‘东南亚本地化战略’,把建厂、招人、纳税的计划做成白皮书,发给媒体和商会。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路过,是定居。”
陆轩同意:“对内稳团队,对外立形象。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赶走我们,不是保护市场,是自断手臂。”
马亮突然开口:“我刚收到新情报——越南商会内部有分歧。北部几家大企业反对全面封锁,认为会推高本地运营成本。他们没公开反对,但在私下联络其他被波及的外资企业,试探联合应对。”
陆轩眼神一凝:“盯住他们。一旦有人松口,立刻接触。不要求他们站出来,只要求他们保持沉默。”
他环视全场:“所以,两条路,同步走。”
他抬手,指向战术板:“外轨——张涛牵头,72小时内与三家潜在合作企业完成初步接触,拟定合资框架,重点谈技术共享与本地治理权;内轨——赵宇负责,48小时内建立政商沟通管道,传递三大承诺,争取关键部门的默许或观望。”
“马亮继续监控抵制联盟动态,重点查资金流向、内部通讯、决策链条。一旦发现裂痕,立即上报。”
“孙明准备财务预案,评估合资、建厂、本地化投入的短期成本,确保资金链不断。”
“李刚——”
李刚立刻挺身:“在!”
“你不动手。”陆轩直视他,“但你要准备动手。带人演练应急预案,确保一旦对方升级暴力,我们能在不越界的前提下,守住关键节点。你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不动手,不是不敢,是不屑。”
李刚握拳,最终低头:“明白。”
陆轩走回沙盘前,伸手将越南板块上熄灭的蓝色小旗一一扶正。动作缓慢,却坚定。
“他们说我们不是本地人。”他低声说,“不是我们不够本地,是他们还没习惯。”
他转身,目光如铁:“散会。”
众人起身,迅速离开作战室,脚步声在走廊渐远。林娜最后走出,轻轻带上门。
陆轩独自站在沙盘前,手指轻轻抚过印尼区域。他拿起一支新旗,旗面未写任何标识,只有一道暗红边线。
他正要插下,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
门开,马亮冲进来,脸色凝重:“陆哥,刚截获一条加密通讯——岘港青龙会会长阮文雄,三小时前与越南商会副会长密会,地点在芽庄一家私人会所。”
他递上终端。
陆轩接过,屏幕显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两名男子在庭院交谈,其中一人正是阮文雄,另一人手持文件袋,封面隐约可见“区域市场自治联盟”字样。
陆轩放大画面,盯着文件袋边缘露出的一角纸张。
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第四阶段执行清单——目标:南洋数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