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的手从保险柜门上缓缓收回，金属柜门合拢的轻响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他没有锁死，只是虚掩着，目光落在玻璃反光中那根静静缠绕的电源线。标签上的字清晰如刻——“起点”。他转身离开，脚步沉稳，背影融入走廊尽头的微光。
指挥室内，白板上的“交付即检验”四个字依旧未擦。陆轩站在其前，指尖轻点屏幕，全国节点分布图缓缓展开。七座城市的光点稳定闪烁，像黑夜中悄然亮起的星火。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光标拖向地图边缘，圈出三片未被覆盖的区域。
李刚靠在墙边，手臂交叉胸前，目光扫过众人：“咱们刚站稳脚跟，现在就往外扩？”
张涛低头翻看数据，眉头微皱：“西南、东南、中部，都不是空白市场。用户习惯、产业节奏、渠道结构全不一样，贸然进去，容易踩坑。”
赵宇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财务模型还在跑第一轮回款，现金流刚平衡。如果抽调资源做跨区调研，现有服务体系可能承压。”
陆轩转身，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你们说的，我都想过。”
他调出一段行为记录，投影在主屏上。一个Id在凌晨连续七次尝试触发隐藏路径，手法精准，节奏稳定。
“这不是用户。”他说，“是猎人。他们在摸我们的底，等我们松懈，等我们停步。可我们能停吗？”
没人回答。
“市场认了我们。”陆轩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可认得还不够深。今天有人愿意用，明天呢？后天呢？当新鲜感过去，当对手学会模仿，我们凭什么让人继续选择？”
他停顿片刻，抬手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从“交付”延伸出去，笔锋坚定，未标终点。
“守，守不住江山。只有进，才能把‘习惯’变成‘必需’。从今天起，樊星阁不止要在已知的地方站稳，更要在未知的地方扎根。”
他收回笔，目光如铁：“启动跨区域市场调研。目标三个区域——西南边贸城、东南沿海加工区、中部新兴工业带。三日内，提交初步评估报告。”
张涛抬头：“谁牵头？”
“你。”陆轩看向他，“你最懂系统，也最懂人怎么用系统。这次不只是技术适配，更是生态适配。”
马亮坐在情报终端前，手指已在键盘上滑动：“我配合，调取物流、用工、企业密度数据，筛出高潜力节点。”
“不光是数据。”陆轩补充，“我们要知道那里的人怎么想、怎么干、怎么决策。谁在背后说话，谁在暗处设局，都要摸清。”
林娜翻开记录本，笔尖悬在纸面：“信息归档需要统一框架，否则后期分析会乱。”
“你来搭。”陆轩点头，“建立分析模型，确保每一份情报都能对上坐标。”
赵宇皱眉：“人力和资金都紧张，现在分兵，万一两边都落空？”
“我们不是分兵。”陆轩语气沉稳，“是布网。现在的每一步，都是为下一步铺路。不调研，就不知道哪里能打，哪里该避，哪里要重兵压上。”
他走到赵宇面前，声音低了几分：“你算的是钱，我算的是势。钱能赚回来，势一旦丢了，就再也抢不回来了。”
赵宇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配合调整预算，但只能支撑三周。”
“够了。”陆轩说，“三周，足够我们看清方向。”
张涛忽然开口：“我建议优先选用户基数大的区域，快速放量，形成规模效应。西南边贸城流动人口多，试错成本低，适合打头阵。”
马亮摇头：“那边跨境物流复杂，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我查过，去年有三家企业系统上线不到一个月就被迫退出，表面是水土不服，实际是有人设卡。”
“所以更要进去。”张涛冷笑，“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能试出我们的牙口。”
“牙口再硬，咬到铁板也会崩。”马亮盯着屏幕，“有些区域，光有数据看不出危险。得看行为模式，看暗流走向。”
陆轩听着，手指轻敲桌面。片刻后，他调出赵宇此前建立的“品牌溢价系数”图表，指向那条高于行业均值的曲线。
“我们的优势从来不是低价，也不是快。”他说，“是信任。用户愿意等我们，愿意多花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不会让他们难堪。”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出两根轴线。
“x轴，市场潜力——用户规模、产业密度、增长速度。Y轴，进入难度——竞争烈度、政策模糊性、文化隔阂。每个区域，必须放在这两个维度上定位。不靠感觉，不靠赌，靠坐标。”
张涛盯着那张图，缓缓点头：“双轴模型……能避主观，也能防冲动。”
“对。”陆轩说，“我们不冲，我们算。算准了，再动。”
林娜快速记录，在“西南边贸城”旁写下一行小字：“语言差异？系统本地化适配？”她没抬头，只是笔尖顿了顿，又继续写下下一个问题。
马亮在深夜的数据筛查中发现了异常。东南沿海某企业系统日志里，频繁出现加密跳转路径，行为模式与李刚标记的“观察对象”高度相似。他没有声张，只是将该企业列入高风险观察名单，标记为“潜在技术渗透”。
“这不是巧合。”他低声自语，“有人已经在布局。”
次日晨，调研小组正式组建。
张涛带队实地走访，林娜统筹后台分析，黄杰临时抽调协助后勤保障。李刚坚持留守总部，负责系统安全监控。
“我不去。”他说得干脆，“外面可以乱，里面不能乱。系统稳，我们才稳。”
陆轩没强求：“你留下。但授权马亮调用你建立的行为监测模型，用于风险预判。”
李刚点头：“可以。但一旦发现异常操作，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不能等汇总。”
“准。”陆轩应下。
林娜在资料室整理档案，为本次行动编号。她习惯为重大项目命名，这次也不例外。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她输入：“NESt-01”。
“New Expansion Strategic track。”她轻声念了一遍，回车确认。
文件夹生成，时间戳定格在上午九点十七分。
陆轩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调研框架。三区域、双轴模型、双线制执行、风险预判机制，全部落地。他没有笑，也没有松一口气。胜利从来不是终点，只是下一个起点的基石。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新增一行字：“不靠运气，不靠侥幸，靠布局。”
林娜路过时看了一眼，默默记下。
胡军走进来，递上一份设备清单：“oLd_GhoSt-07的备用电源线已检查完毕，随时可启用。其他老旧设备也做了基础维护。”
陆轩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留着。这些老家伙，还能撑一阵。”
“它们比人记得久。”胡军说。
“所以更要善待。”陆轩将清单放在桌上，“我们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它们打下的地基上。”
中午，张涛召集外场组开会。地图铺开，三区域标记清晰。他指着西南边贸城：“第一站，三天后出发。目标：摸清企业用工系统痛点，采集一线操作反馈。”
马亮补充：“我会同步监控网络舆情和暗网情报，一旦发现针对性干扰，立刻预警。”
林娜站在资料架前，将“NESt-01”文件夹放入专用柜。柜门合上时，她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份旧档案，标签模糊，只依稀可见“初创-01”字样。
她没多看，转身离开。
陆轩最后召集全员开短会。
“这次不是冲锋，是探路。”他说，“探得准，我们才能跟得上。探得深，我们才能站得稳。”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别怕慢，别怕难。我们不是为了抢地盘，是为了种根。根扎得深，风再大，也吹不倒。”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陆轩站在窗前，城市高楼林立，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远处工地上。一台塔吊缓缓转动，吊臂指向天际。
他转身，走到指挥台前，打开内部通讯系统。
“NESt-01行动，即刻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