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响。李刚稳住手腕，最后一笔落下，墨迹在阳光下迅速凝干。他缓缓抽回签字笔，动作沉稳，仿佛不是在签署一份协议，而是在为一段新征程奠基。
会议室内的气氛悄然变化。方才的针锋相对已被一种庄重的平静取代。恒源能科的代表们交换眼神，有人轻轻点头，有人低头整理文件，动作中透出几分释然。陆轩站在会议桌一侧，目光扫过那份已然落笔的协议，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抬手轻抚袖口，将一丝褶皱抚平。
窗外，阳光已彻底驱散晨雾，整座城市沐浴在金辉之中。玻璃幕墙映出远处塔吊的剪影，正缓缓转动，如同时间的指针，推动着某种不可逆的进程。
“合作，从这一刻起，不再是谈判桌上的博弈。”陆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空间，“而是并肩前行的开始。”
话音未落，会议室门被推开。林娜快步走入，手中平板屏幕亮着，神情带着难以掩饰的振奋。她径直走向陆轩，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轩眼神微动，随即抬眸，环视众人：“刚接到研发组消息——新型复合催化材料，突破了临界稳定阈值，连续运行测试已达72小时，能效提升实测为4.8个百分点。”
会议室瞬间安静。
张涛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成功了？他们真的把活性衰减率压到了0.3%以下？”
“不止。”林娜将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滚动着实时数据流，“热循环稳定性达标，材料寿命预估延长至五年以上。这意味着，我们第八项目的转化效率，三个月内突破92%不再是预测，而是必然。”
赵宇盯着数据，眉头紧锁片刻，终于开口：“如果这个技术能规模化应用，运维成本还能再降18%，建设周期至少缩短两个月。”
“这不只是技术突破。”孙明低声接话，手指轻敲桌面，“是整个项目经济模型的重构。”
陆轩嘴角微扬，却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投影墙前，调出一张全新的图表——是全国能源需求热力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闪烁。他指着其中几处：“这些区域，原本因地理或电网限制，迟迟无法落地新能源项目。现在，凭借这项技术的高适应性，我们可以重新启动规划。”
“但……”张涛迟疑了一下，“实测数据虽好，可大规模生产时的良品率，会不会成为瓶颈？”
“疑虑合理。”陆轩点头，“但研发组已同步完成三条工艺路径验证，最稳妥的一条，良品率预估可达91%。他们建议，先在第八项目小批量试用，边运行边优化。”
“也就是说，”赵宇目光渐亮，“我们不需要等完美方案，而是边走边改，用实战推动迭代。”
“正是。”陆轩转身，目光如炬，“真正的技术领先，从不靠闭门造车，而是在风浪中不断校准航向。”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语。李刚咧嘴一笑，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下，谁还敢说我们只是个‘黑帮搞的能源公司’？”
就在此时，林娜的平板再次震动。她快速浏览消息，眉头微挑：“吴峰来电，说有紧急合作意向，希望半小时内面谈。另外，三家此前观望的企业也发来接洽函，要求尽快安排技术说明会。”
陆轩微微颔首：“安排洽谈室，我亲自见。”
半小时后，樊星阁总部会客区。吴峰已等候多时，西装笔挺，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意。他一见陆轩进来，立刻起身，握手时力道十足。
“陆总，恭喜啊！”他开门见山，“刚听说你们的技术突破，我连合同草案都拟好了——我们集团在西南有两块闲置工业用地，非常适合建设新一代能源站。只要你们点头，资源立刻到位。”
陆轩落座，语气沉稳：“吴总一向敏锐。不过，这次合作模式，可能和以往不同。”
“哦？”吴峰挑眉，“愿闻其详。”
“我们不再单纯输出技术。”陆轩直视对方，“而是邀请合作伙伴，共同组建区域运营公司，股权共享，风险共担，收益按贡献分配。你们提供土地与本地资源，我们提供技术与管理，第三方审计全程介入。”
吴峰沉默片刻，手指轻敲扶手：“这模式……门槛高了。”
“但回报也更稳。”陆轩淡淡道，“过去是‘你出钱，我出力’，现在是‘你我同舟，共进共退’。谁想搭便车，谁就上不了船。”
吴峰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有意思。难怪恒源愿意低头签协议——你们不是在卖技术，是在重新定义合作。”
他顿了顿，正色道：“我同意。但有个条件——我希望派团队全程参与技术落地，不只是监督，更要学习。”
陆轩点头：“欢迎。真正的合作，本就该让彼此更强。”
洽谈结束，吴峰离去。林娜立刻递上另一份资料：“第二家是北方能源集团，他们提出全资收购技术专利授权，报价三亿。”
“拒了。”陆轩看都没看，“我们不卖技术，只共建生态。”
“第三家……”林娜略显犹豫，“是海外背景的绿洲能源，他们愿意提供国际认证通道，但要求主导海外市场布局。”
陆轩目光一凝：“让他们负责人来谈。我要知道，他们想借我们出海，还是真想一起出海。”
当天傍晚，研发组传来最新消息：催化材料的第四条工艺路径取得意外进展，成本有望再降12%。与此同时，第八项目工地的施工进度刷新纪录，地基浇筑提前四天完成。
陆轩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城市夜景。楼宇灯火如星河铺展，每一盏光，都曾是他心中不灭的信念。
张涛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的技术简报：“陆哥，研发组说，还有优化空间。他们建议，下阶段重点攻材料涂层均匀性。”
陆轩接过文件，指尖划过一行数据，轻声道：“告诉他们，别停。我们走的这条路，没有终点，只有下一个高峰。”
夜风从半开的窗缝涌入，吹动桌角那份协议的纸页。林娜正将文件归档，动作轻柔。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是深夜。
就在此时，马亮匆匆进来，神情严肃：“陆哥，刚收到情报——日本那边，山本一郎召开了紧急会议，参会名单里有渡边健二，还有三家南美能源公司的代表。”
陆轩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笔轻轻放在桌上。
笔身漆黑，金属夹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