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看到恐惧逐渐被决心取代。这场意外虽然带来了伤亡,但也让起义军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电荷默默走到萤迦兰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
萤迦兰轻轻点头,望向远方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塔尖。在那里,更强大的敌人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彼此和身后这支由平民组成的起义军。
夜色中,沙虫的残躯仍在微微抽搐,仿佛在预示着前方更加艰险的征程。
黄沙漫天,狂风怒号,屈曲在定阳边境的荒漠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他抬手用衣袖遮挡着扑面而来的砂砾,眯着被风沙刺得生疼的双眼,努力辨认着方向。
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混沌,除了几具被风沙半掩的森森白骨,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路的标识。
按行程和时辰推算,此刻应当已经进入定阳境内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刚一出口就被狂风撕得粉碎,定阳与商阳在东部和东北部接壤,而东北部正是当初纤心吴公出事的地方。可惜如今赶过去,恐怕为时已晚。
望着眼前这片荒凉景象,屈曲不禁长叹一声:这荒郊野岭,连个歇脚的客栈都寻不见,莫非今夜又要露宿荒野?
就在他打算寻个背风的沙丘暂作休整时,风声中忽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屈曲立即警觉地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哥,你说父亲真的已经......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十有八九是真的。一个沉稳的男声接过话茬,语气中透着沉重,如今陈家的家业都要靠我们兄妹二人撑起来了。只是父亲走得太过突然,其中疑点重重,必须仔细调查清楚。
按理说这些本该由大哥继承,可他现在不知在何处闭关,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关......女子的声音充满忧虑,在风沙中显得格外脆弱。
屈曲本欲悄悄绕行,不料脚下踩到一个枯枝,细微的声在呼啸的风沙中依然被对方敏锐地察觉。
谁在那里?!男子厉声喝道,随即传来长剑出鞘的铮鸣,妹妹你先走,我来断后!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卷过,沙尘稍稍散去,能见度提高了几分。屈曲知道藏不住了,只好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袍,从容走出,拱手行了一礼:二位请勿惊慌。在下不过一介散修,刚参加完以太派的宴会,正要返回琉周。无意惊扰二位,这就告辞。
屈曲?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女子惊呼出声,声音中满是诧异。
屈曲抬头细看,只见那女子虽然面带风霜,却难掩养尊处优的气质。她的肌肤在风沙侵袭下依然保持着白皙,只是略显粗糙。他立即认出了对方:可是定阳陈家的嘉雅小姐?
原来是熟人。那男子闻言收剑入鞘,明显松了口气。陈嘉雅连忙介绍:这是家兄陈锦甲。我们前些日子也受邀参加了以太派的宴会,怎么没见到你?
“宴会上的闲云野鹤何其之多,像我这样的小鹌鹑,自然引不起二位鸿鹄的注意。实属正常。”屈曲说道:“陈小姐,你我既有一面之缘,如今在见,我有一个不请之请。”
陈嘉雅被这一连串的客套话绕得有些发晕,好在陈锦甲及时接话:既是萍水相逢,有话直说无妨。不知屈兄有何指教?
实不相瞒,在下正要前往琉周,途经定阳。独自一人在这荒漠中行走,实在有些忐忑。屈曲态度诚恳,不知能否与二位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陈锦甲皱了皱眉,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显然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很不耐烦。
这个自然。他勉强应道,目光却依然带着审视。
这时陈嘉雅终于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屈公子当年不是在为依族效力吗?依族覆灭后,你又去了哪里?
屈曲长叹一声,眼神中掠过一丝追忆,后来我去铸源镇碰运气,侥幸加入了无字朝廷的夜枭卫。商阳城动乱时,我费尽周折才逃出生天。说着,他取出夜枭卫令牌,小心地展示给二人。
陈嘉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从天黧赶来时,确实遇到过不少逃难的无字朝廷官员,没想到屈公子也是其中一员。
屈曲苦笑着摇头,将令牌收回怀中:我不过是个丁等小卒,二位就别取笑我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二位为何还要回定阳?我曾在商阳见过陈甲元前辈,还曾为他请医诊治。后来前辈不幸离世,我还特意写信到定阳报丧,却始终没有回音。
他的目光在兄妹二人脸上扫过,若是陈前辈生前安排你们去天黧,现在贸然返回,恐怕......
父亲他......真的已经......陈嘉雅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陈锦甲突然打断,语气凌厉。
屈曲不慌不忙地解释:商阳城如今有以太派坐镇,固若金汤。北边的曦泽、昭若既然久攻不下,外教自然会转而定阳这个软柿子下手。他微微欠身,在下只是出于好意提醒。
话虽如此......陈嘉雅欲言又止,担忧地望向兄长。
以太派能击退外教,我们陈家难道就不行?陈锦甲再次打断妹妹的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屈曲连忙赔笑,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是在下多嘴了,还望不要伤了和气。
话虽如此,他心里早已不耐烦至极。早知陈锦甲是这般态度,当初真不该费力为陈甲元请大夫。
那么多的金子,他自己花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