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站在山谷边缘，目光落在远处那片被封印的荒原上。风从那边吹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像是空气里混进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那气息极淡，却让他丹田内的冰魄珠微微一颤，如同回应某种遥远的共鸣。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鼻尖前的气流，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劲。”他低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沐晴快步走来，手中长剑贴在臂侧，剑身微颤。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林逸的目光望过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灵气乱了。”她说，“不是自然波动，是被人动过。”
林逸点头，迈步向前。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但体内丹田处的冰魄珠再次轻轻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明显一些。他没停，继续往前走，直到封印阵法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黑色的裂痕横贯地面，原本刻满符文的石板已经碎裂成几块，散落在四周。阵心的位置有一道浅坑，坑底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干涸得像老去的血痂。林逸蹲下身，伸手触碰最近的一块符石，指尖刚碰到表面，那石头就发出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细缝。
“三处关键符文断了。”他收回手，声音很平，“有人故意破坏的。”
苏沐晴走近另一侧，低头查看一块翻倒的石碑。上面的纹路被磨去了大半，但她还是认出了其中一段排列方式。她从袖中取出青铜罗盘，翻开背面，对照着那道隐秘的刻痕。
“这个顺序……和罗盘上的记号一样。”她抬头看向林逸，“不是随便砸的，是照着某种手法拆的。”
林逸站起身，环视四周。这片封印之地本该死寂，但现在空气中漂浮着极淡的黑雾，像是从地下渗出来的。几名随行弟子站在百步外，其中一个捂着头，靠在树边喘气。
“让他们退远些。”林逸说，“这雾有毒性，吸多了会伤神识。”
苏沐晴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等她再回来时，林逸正站在阵心中央，闭着眼，左手按在胸口。弑神剑印在他体内缓缓运转，借由剑意感知整座封印的残余脉络。
“我感觉到一点熟悉的气息。”他睁开眼，“和我们在村落缝隙里看到的那种符号一样，残留的味道。”
苏沐晴抿了抿唇：“他们又来了？”
“不是现在来的。”林逸摇头，“是之前留下的痕迹，一直没清干净。有人试探过这里，而且……”他顿了顿，“他知道怎么避开核心反噬。”
苏沐晴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让混沌剑胚指向地面东南角的一块碎石。那石头不起眼，半埋在土里，表面布满裂纹。可就在剑尖对准它的瞬间，剑身嗡地一震，发出低鸣。
“它在提醒我。”苏沐晴走过去，蹲下身拨开泥土，将石头挖了出来。
林逸也跟了过来。两人并肩站着，盯着那块石头。裂痕的走向并不规则，但若把它们连起来，竟与罗盘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苏沐晴低声道，“这是标记，是记录封印手法的人留下的线索。”
林逸伸手接过石头，翻看了一圈。当他指尖划过最深的一道裂缝时，丹田内的冰魄珠再次震颤，比刚才更明显一些。他皱眉，却没有强行压制，而是任由那股感应扩散开来。
“封印松动不只是因为符文断裂。”他说，“地下有东西在呼应，可能是封印本身不稳定了，也可能是……外面的力量在拉它。”
苏沐晴看着他：“你是说，冰魄珠的共鸣，可能影响了封印？”
林逸没立刻回答。他把石头还给她，走到阵心最深处，盘膝坐下。他解开外袍，露出左胸位置，那里有一道暗金色的印记正在缓缓流转——弑神剑印。
他将手掌贴在地面，催动剑印之力，沿着残存的符文线路探查。随着灵力渗透，整个封印阵法微微发亮，断掉的部分泛起微弱的光丝，像是试图连接。
就在这一刻，冰魄珠猛地一跳。
林逸呼吸一顿，额角渗出冷汗。那不是攻击，也不是失控，而是一种深层的共振，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也在同步震动。他咬牙坚持，继续引导灵力前行，直到触及阵法最底层的一条隐线。
“找到了。”他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封印底部有一道暗脉，已经被人为截断两次。第一次是很久以前，第二次……不超过七天。”
苏沐晴握紧了手中的石头：“他们是故意的，一步步削弱封印，却不彻底打破。”
“他们在等时机。”林逸站起身，拍去衣摆上的尘土，“也可能在测试我们的反应。”
苏沐晴低头看着那块碎石，裂缝中忽然渗出一缕极细的黑气，刚冒出来就被她袖中一闪而过的银光吸了进去。她不动声色，将石头收进怀中。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先不惊动其他人。”林逸扫视一圈，“把外围弟子撤到安全区，只留我们两个守在这里。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探一次封印底层，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暗脉的源头。”
苏沐晴点头：“如果真是冲着冰魄珠来的，那你靠近阵心会有风险。”
“我知道。”林逸看了她一眼，“但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是不是只要我带着冰魄珠，就会干扰封印。”
苏沐晴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远处的天空开始变暗，夕阳沉入山后，最后一道光照在封印阵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林逸站在裂痕中央，身影被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整座残阵。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灵光，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符成之后，并未消散，而是缓缓下沉，落入阵心坑洞之中。几息之后，坑底泛起一层薄薄的蓝光，像是某种回应。
“封印还能撑一段时间。”他说，“但不能再拖了。”
苏沐晴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觉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逸望着坑底的蓝光，眼神沉静：“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不怕封印松动，反而希望它松动。”
话音落下，那点蓝光忽然闪了一下，随即熄灭。与此同时，林逸胸口的剑印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低头，看见皮肤下的金纹微微扭曲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苏沐晴察觉到异样，转头看他。
林逸摇了摇头：“没事。”
他弯腰捡起一块带符文的碎石，握在手里。石头边缘锋利，划破了他的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封印阵的裂缝里，迅速被吸收，没留下痕迹。
苏沐晴看着那一滴血消失的地方，轻声说：“这封印……好像在吃东西。”
林逸握紧石头，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