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光还在烧，但已不再稳定。原本冲天而起的三色光柱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映照出众人脸上凝重的神色。天平卡在83%的位置，却在那一指之下骤然跌落至41%，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在这一刻向他们倾轧而来。
吴浩靠着冰魄剑，手指抠进冰面，指节发白。他盯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方站在虚空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空气中有种诡异的压迫感，仿佛连呼吸都会惊扰某种沉睡的禁忌。
那人抬手，掌心的数据流旋转得更快了。祭坛上的天平猛地一颤，进度条往下掉，41%，然后停住。
林逸挡在祭坛前，残刃横在身前。宁红夜扶着吴晨曦后退半步，火种核心在她胸口微微发烫。陈晓琳肩上的终焉火凤羽毛暗沉，翅膀垂着，连鸣叫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是我。”吴浩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滑下来，“你是被封印的东西，借着我的脸出来喘气。”
那人没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星海深处轻轻一抓。
远处的黑暗动了。
那些原本被焚因净火烧断的因果线，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拉扯回来，一根根从虚空中冒出来，带着焦黑的边缘，却还在蠕动。它们缠在一起，像藤蔓一样往中心汇聚。
吴浩眼神一紧。
“不好。”他低声道，“它在重组。”
林逸立刻回头，“怎么重组？不是已经净化了吗？”
“净化的是表层。”吴浩咬牙，“真正的因果链藏在数据底层，刚才那一剑没斩干净——现在有人在用高维信号把它拼回去。”
宁红夜皱眉，“谁？”
“还能有谁。”吴浩冷笑，“就是站那儿的那个‘我’。”
话音刚落，那堆纠缠的黑线猛地炸开一圈波纹，中间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正是之前被重创的因果枷锁者，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的身体由无数流动的黑色丝线构成，像是用数据编织出来的影子，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电流杂音。
紧接着，终焉火凤突然抖了一下翅膀，本能地喷出一道净化火焰，直射而去。
火焰撞上那道身影，没有爆炸，也没有燃烧。
而是被吸了进去。
那家伙张着嘴，像喝水一样把整道火焰吞下。他的身体瞬间膨胀一圈，体表的黑线变得更加密集，隐隐泛出暗红色的光。
“它……吃掉了净化？”陈晓琳脸色变了。
“不止是吃。”吴浩盯着沙盘天平，“它在转化。净化能量变成了它的养料。”
那人影缓缓转头，看向祭坛方向。眼睛是空的，没有瞳孔，只有两团不断旋转的漩涡。
吴浩立刻传音给林逸：“加固结界，别让它靠近祭坛。”
林逸点头，九剑残核贴在额前，一层半透明的屏障在祭坛外围升起。可还没撑稳，远处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咔嗒声。
他们扭头看去。
星海边缘，原本驻守的机械军团开始抽搐。这些由神殿遗骸改造的战士，眼中的红光正在变灰，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
“程序失控了。”宁红夜低声说。
下一秒，第一具机械自爆。
轰！
能量炸开，像一颗小型太阳亮起。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成片的爆炸接连发生，千具机体在短短几息内全部引爆。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冰层蒸发，空间扭曲。
“挡不住！”林逸大喊，屏障剧烈晃动。
吴晨曦想站起来，却被吴浩一把按住肩膀。
“你的剑体不能损！”他吼得声音都破了，“这是最后防线！”
“那谁来拦？”她反问。
没人回答。
陈晓琳咬牙，翻身跃出祭坛范围，冲向风暴。
“你疯了？”宁红夜惊呼。
但她已经催动焚天雀纹。皮肤上浮现出铂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电路，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她张开双臂，迎着扑面而来的能量洪流，直接撞了上去。
风暴撞上她的身体，却没有撕裂她。
反而被一点点吸了进去。
她的皮肤开始发烫，血管凸起，像是随时会爆开。头发无风自动，双眼翻白，嘴里溢出血丝。但她站着没动，硬生生把整股能量压进了体内。
“她在吞噬风暴？”林逸瞪大眼。
“不是吞噬。”吴浩看着沙盘，“是转化。焚天雀纹进化了，现在能吸收混乱能量。”
话刚说完，陈晓琳的身体猛地一震，背上浮现出一对半透明的羽翼虚影，颜色是纯粹的铂金。她缓缓落地，呼吸沉重，但眼神清明。
可就在这时，空中那道人影动了。
他张口一吸，机械军团自爆后的残余能量，竟全被他吞了进去。他的体型暴涨十倍，周身浮现出几个微型黑洞，不断撕扯周围的空间，连光线都被扭曲。
“这东西……已经不在规则之内了。”吴浩喃喃。
吞噬者缓缓低头，目光落在吴晨曦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手中的晶体剑体上。
那剑体忽然自主震动起来，表面的裂痕加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它认出来了。”吴晨曦抬头，“它知道这把剑里有创世刻印。”
“那就别让它碰。”林逸冲上前一步。
可吞噬者只是张嘴，一道漆黑的光束射出，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
晶体剑体瞬间弹起格挡，两股力量相撞，爆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吴晨曦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脚下的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她嘴角再次溢血，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撑住！”宁红夜冲过去扶她。
吴浩想动，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完全冻住了，冰鳞蔓延到胸口，寒毒让他动一下都费劲。
沙盘天平还在响：“警告，外部干扰持续增强。目标已脱离因果序列，无法推演。”
“那就不用推演。”吴浩咬牙，伸手摸向冰魄剑。
他知道这把剑可能保不住了。
但他更清楚，如果让这个吞噬者继续成长，整个星海都会被它吃空。
林逸的屏障快撑不住了，裂缝越来越多。宁红夜抱着昏迷的陈晓琳后退，吴晨曦单膝跪地，剑插在冰里才没倒下。
吞噬者漂浮在半空，黑洞般的漩涡眼锁定祭坛中央。
它抬起手，五指张开，像是要将整个祭坛捏碎。
吴浩终于拔出了冰魄剑。
剑身轻颤，发出一声低鸣。
他知道这一剑下去，可能是最后一次出剑。
但他还是举起了剑。
剑尖对准了那个由他自己封印之物化成的怪物。
“你说我是救世主也好，终结者也罢。”他喘着气，“今天这事，我说了算。”
他往前踏了一步。
冰面在他脚下碎裂。
吞噬者的手掌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