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下意识后退半步，九剑核心在他怀中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远古的召唤。宁红夜捂住胸口，火种核心忽明忽暗，仿佛有另一股意志正试图苏醒。
而吴浩，却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前方一片虚空。那里，地面开始龟裂，冰层下浮现出一道古老的符阵，线条如血脉般蔓延，最终汇聚成一座悬浮于半空的双盘天平轮廓。
“来了。”他喃喃道，声音沙哑。
吴浩的剑尖还在颤，血从右臂伤口往下滴，在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没倒下，但膝盖已经弯了半寸，呼吸像拉风箱一样粗重。
三丈外，因果枷锁者的断臂化成黑雾，还没散尽，地面就传来一阵震动。
吴晨曦猛地抬头，腕间的因果巨剑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剑柄一转，剑尖直指星海深处。她来不及反应，一股力量从剑身传到手臂，整条右臂都麻了。
紧接着，吴浩识海里的沙盘圆盘破体而出，悬在半空，开始拆解重组。碎片旋转着拼接，慢慢形成一座双盘天平的模样。左边空荡荡，右边嵌着一块泛光的玄冰宝石。
天平刚成型，表面就浮出一层水波纹般的痕迹，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
“这是……什么东西？”吴晨曦低声问，没人回答。
她回头看了一眼吴浩，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发青，冰鳞从右臂蔓延到了脖子，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那边，因果枷锁者抬起剩下的那只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黑血。那血越缩越紧，最后变成三支细长的箭，箭头对准天平中心。
他冷笑一声，手臂一挥。
三支血箭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第一支刚到天平前，玄冰宝石突然脱离右盘，迎上去撞了个正着。轰的一声，寒气炸开，血箭碎成黑雨，洒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宝石飞回原位，表面多了一行字：血祭量级：73%。
吴晨曦盯着那几个字，脑子里嗡了一下。她记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血不是拿来浪费的，也不是拿来杀人的。它是签契约用的。”
她没动，也没拔剑，只是站到了天平左边，把手按在空盘上。
温度很低，但她没觉得冷。
第二支血箭来了，这次比刚才更快。天平微微晃动，玄冰宝石又亮了一下，可没再飞出去。眼看箭就要刺中中枢，吴晨曦突然划破手腕，一滴血落进左盘。
血没溅开，也没消失，而是停在盘底，像一颗不会融化的露珠。
血箭撞上无形屏障，炸成黑雾。
第三支箭在空中顿了一下，调转方向，射向吴浩。
吴晨曦想冲过去，可脚刚抬，天平就开始震。她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支箭逼近。
就在箭尖离吴浩胸口只剩一寸时，一道剑光横切而来，把血箭劈成两半。
林逸站在吴浩身前，九剑核心浮在掌心，还在冒烟。
“别死得太早。”他说，“后面的事还得你扛。”
吴晨曦松了口气，低头看天平。那滴血还在，但玄冰宝石又暗了些，表面浮现八个新字：尚缺二血，时限将尽。
她皱眉：“三人之血？”
话音未落，吴浩眼皮动了一下，睁开一条缝。他没看别人，只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嘴唇微动，传音入密。
“天平要三人同源之血。你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第三个……是宁红夜。”
说完他又昏了过去，冰鳞继续往上爬，几乎盖住了半边脸。
吴晨曦攥紧拳头，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抬头看向远处。
宁红夜还跪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胸口，火种核心忽明忽暗。她的额头全是汗，牙齿咬得咯咯响，像是在跟什么人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她现在不能动。”林逸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火种和她的意识还在打架。要是强行抽血，可能直接崩盘。”
吴晨曦没说话，盯着天平看了很久。
忽然，她伸手把因果巨剑插进冰面，走到天平右侧，对着玄冰宝石说：“你听得见吧？七十三，是不是代表还差两个人？”
宝石没反应。
她又说：“如果血不是为了牺牲，是为了唤醒，那它应该认得真心。我不求你能帮我，但我得试试。”
说完，她退后一步，双手结印，把自己的血往空中甩。
血珠悬浮着，没落下去。
她开始念一段谁都没听过的口诀，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孩子睡觉。每念一句，血珠就亮一分。
等到第七句结束，所有血珠连成一线，指向天平左盘。
左盘终于有了反应——那滴血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
玄冰宝石也跟着亮起来，表面的字变了：尚缺二血，时限将尽，血契已启。
吴晨曦喘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被林逸扶住。
“你还真会？”他问。
“瞎猜的。”她说，“小时候我妈总让我背那些乱七八糟的咒，我一直以为是哄小孩的。现在想想，她可能早就知道我会遇上这种事。”
林逸没接话，只是盯着宁红夜的方向。
那边，火种核心突然爆闪一下，宁红夜整个人往后仰，嘴里喷出一口带着火星的气。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眼神有一瞬间清明。
“我……还能撑一会儿。”她说，“但不能太久。那个东西……在我脑子里翻记忆，想找弱点。”
吴晨曦点头：“不用找太久。只要你愿意，血就能用。”
“条件呢？”
“真心。”吴晨曦看着她，“你得真的愿意为这个天平流血。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救谁，就是你自己想这么做。”
宁红夜笑了下：“我这辈子做的决定，十个有九个是被人安排的。现在让我自己选一次？行啊。”
她抬起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涌出来。
可就在血滴落的瞬间，火种核心猛地一跳，她整个人僵住，眼睛变黑，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笑。
“天真。”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来，“你以为血祭是请客吃饭？这天平吃的是命，不是念头。”
吴晨曦立刻冲过去，却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林逸想上前，九剑核心刚亮就被压制，直接熄火。
宁红夜站起身，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她走到天平前，伸手就要把血拍进右盘。
吴晨曦大喊：“不行！那是假的！天平认的是她自己，不是别人借她的手！”
可已经晚了。
血落在盘上，天平剧烈晃动，玄冰宝石发出刺耳的鸣叫，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错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不是宁红夜，也不是吴晨曦。
是玄冰宝石。
它浮到半空，裂痕里透出幽光，照在宁红夜脸上。那一瞬间，她眼中的黑暗退去，恢复了神志。
“快……”她嘴唇发抖，“再给我一次机会。”
吴晨曦爬起来，冲到她面前：“你还愿意吗？”
“愿意。”她点头，“这次是我自己说的。”
她再次划开手掌，这一次，血滴落的速度很慢，像是经过思考。
血落入左盘，和吴晨曦的漩涡汇合。
天平震动了一下，玄冰宝石的裂痕开始愈合。
还差一人。
吴晨曦回头看向吴浩。
他还昏迷着，但胸口起伏很弱，冰鳞已经盖住了嘴。
她走过去，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冰魄剑拿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血抹过剑刃。
“哥，醒不来也没关系。”她低声说，“我替你完成。”
她举起剑，对准自己肩膀狠狠扎下去。
血喷出来，她忍着痛走到天平前，让血滴进左盘。
三股血在盘中交汇，形成一个三角图案，缓缓旋转。
天平发出低沉的嗡鸣，玄冰宝石彻底亮起，表面文字更新：血祭完成度：73%，平衡待启。
吴晨曦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林逸冲过来扶她，发现她手腕、肩膀、指尖全是伤口，衣服湿透了。
“疯了。”他说，“你就不怕天平根本不会回应？”
吴晨曦抬头，看着那座半透明的天平，笑了笑：“怕啊。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她话刚说完，天平突然倾斜了一下。
左盘下沉，右盘上升。
玄冰宝石飞到最高点，投下一束光，照在宁红夜身上。
她的火种核心安静了。
吴浩的冰鳞停止蔓延。
风停了。
整个星海区域陷入一片寂静。
吴晨曦靠着林逸，抬头看向天平中央。
那里，开始浮现出一行新字。
字迹很淡，像是随时会消失。
她眯起眼，读了出来：
“最后一滴血，必须来自不愿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