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饱受摧残的马邑城显得格外凄凉。
亥时,北面城门悄悄被打开了,紧接着刘武周的车队驶出了城门。
刘武周坐在车中,探出头,最后回望了一眼夜色中的马邑,脸上露出一抹不舍,随即吩咐道:“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到始毕大汗大营。”
马车旁,骑在马上的宋金刚还想再劝:“大王,咱们还有云州三城……”
刘武周打断道:“宋王不必多言!始毕大汗是咱们的盟友,咱们直接去始毕大汗那里便是。”
刘武周心里清楚,云州三城兵马加起来不过两三千人的老弱病残,还不够隋军塞牙缝的,去了也是在那儿等死。
“驾!”亲卫们听到命令后,挥鞭催马,向着草原驶去。
马车在土路上拖出深辙,很快被扬尘掩埋。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亮,隋军就继续对马邑展开了攻势。
守城的将领们见此情形,急忙寻找宋金刚、刘武周等人,找遍了全城,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只听守门的人说起,昨天半夜的时候,发现北门打开了,其他都就不清楚了。
将领们随即明白了一切,“大王和宋王他们逃了!”
他们的大王都跑了!此消息一经传出,守城将士们的士气瞬间瓦解。
他们便无心再战,纷纷放弃抵抗,跪地投降。
杨勇就此占领了马邑。
进城之后,在房玄龄等人建议下,杨勇派人传檄云州三城。
云州三城听闻隋军已经占领马邑,刘武周弃城逃走,随即纷纷开城投降。
至此,除了刘武周、宋金刚等几个人逃跑外,杨勇彻底平定了马邑郡地区的叛乱。
三日后,突厥黑水河营的地牢里。
刘武周蜷缩在干草堆上,闻着刺鼻的马粪味。
始毕可汗的亲信大萨满曲利踢开牢门,脖子上骨珠串在暮色中晃出幽光:“定杨天子,可汗问你,云州三城何时交割?”
刘武周挣扎起身,狐裘已被狱卒剥走,露出内衬的锦袍:“我已一无所有,谈何交割?”
曲利冷笑,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可汗说了,你若无用,便去喂狼。”
刘武周瞳孔骤缩,身体有些颤抖,带着哭腔道:“我要面见始毕可汗!”
“哈哈哈,可汗现在没工夫搭理你,正在和你的几个妻妾交流感情呢,你还是老实待着吧!给我看好他!”
说罢,曲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刘武周面目狰狞,双手抓着铁栏杆,用力摇晃道:“始毕!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原来,刘武周带着苑君璋、宋金刚等人到了始毕可汗的营地之后。
本以为始毕可汗作为自己的盟友,会好好款待他。
结果,始毕可汗一上来就逼刘武周交出云州三城。
刘武周立即反问始毕可汗,为何对他见死不救,说好的援兵却迟迟未到。
始毕可汗开始还找各种借口搪塞刘武周,但刘武周依然不依不饶。
索性,始毕可汗直接摊牌不装了。
他把刘武周等人扣押在地牢之中,并带走了他的财物和妻妾。
还对他说这些就当做利息,什么时候交出云州三城,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畜生……畜生,你这个畜生啊!”刘武周喘着气,嘴里不停地骂道。
牢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突厥武士拖着个血人进来。
刘武周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去。
地上被拖着的人,不断挣扎。
刘武周看他的模样,似乎是苑君璋,随即冲到栏杆旁,“妹夫!妹夫!”
突厥武士打开门,把苑君璋拖进了刘武周房间。
刘武周忙上前抱起快要不行的苑君璋,痛哭道:“妹夫!妹夫!是我害了你们呐!”
苑君璋咳着血笑,一只手紧紧抓住刘武周的胳膊:“大王,宋王已经……被他们……砍头了,现在……看清了突厥……狼子野心……”
话音未落,气绝身亡。
刘武周满脸泪痕的抱着苑君璋的尸体。
这一刻,他明白了,在始毕眼中,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突然他放声大笑,笑声在地牢里回荡,惊飞了梁上的蝙蝠。
“始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刘武周便用头狠狠地撞向了铁门……
大业四年秋末,杨勇击败刘武周,占领雁门、马邑、云州等地,率领三万大军踏着枯黄的野草,班师返回晋阳。
杨勇令伍天赐和高敬宗各领一万兵马,分别镇守马邑和云州,以防突厥来犯。
队伍最前方的玄铁大纛上凝结着晨霜,乌骓马蹄下扬起的尘土混着败叶,在暮色中拉出长长的尾迹。
李安策马行至中军,掀开杨勇的车帘,见他正对着地图沉思,案几上放着刚刚送来的情报。
“大帅,”李安低声道,“前军已过阳曲,探马回报,汉王殿下率领众人已在西门外设香案迎接大帅率军凯旋归来。”
杨勇头也未抬,指尖划过地图上“幽州”二字:“知道了,立即给我备马。另外,派人告诉寻相,就说增派雁门关的三千兵马明日便会出发,让他不要放松警惕,继续加固雁门关城墙,别让罗艺钻了空子。”
“是,大帅!”
车窗外传来士兵哼唱的《陇头水》,调子被西北风吹得断断续续,恰似马邑城破那日的残角。
晋阳西门三里外,汉王杨谅身穿锦袍,肩披黑裘,率晋阳众将官设香案等待着杨勇他们。
大军行至西门,杨勇在马上远远看见杨谅,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汉王殿下,末将赵信幸不辱命,成功讨伐刘武周叛逆,收复马邑郡!”
杨谅忙上前扶起杨勇,大笑道:“好!子渊辛苦了!今日,子渊凯旋归来,乃是我太原大喜的日子啊!”
杨谅身后众将和晋阳士绅纷纷拱手,齐声道:“为汉王贺!为元帅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