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靴底碾过一枚带血的箭镞,抬头时,山谷外的尘土正卷着腥气扑面而来。他猛地勒转马头,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满地晨光,鬃毛上的血珠甩成一片红雾。
“弟兄们!”他的吼声撞在岩壁上,震得周遭树叶簌簌坠落,“叛军想把这林子变成咱们的坟场?我林羽偏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送葬人!”
义军的呐喊如惊雷滚过荒原,刀枪并举的寒光刺破晨雾。林羽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手中长剑在朝阳里划出银弧,刚劈翻两个扑来的叛军,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左侧枝桠间闪过一抹刺红——是叛军的指挥旗!他手腕急转,长剑脱手如电,精准钉穿旗手咽喉,那面染血的黑旗飘落时,正盖在一具叛军尸体的脸上,像块潦草的裹尸布。
“苏烈!”林羽反手从马侧抄起长矛,“带三百骑抄左后方,把黑风口炸了!别让他们跑掉一个!”
“得令!”苏烈的巨斧刚劈开一名叛军的胸膛,血沫溅在他虬结的臂膀上,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弟兄们,跟我来!让这群杂碎尝尝火药罐子的滋味!”
爆炸声很快在林深处炸响,震得地面都在颤。叛军的阵型顿时乱成一锅粥,林羽趁机策马冲锋,长矛横扫,将三名叛军挑落马下。他瞥见叛军主将在旗下嘶吼,那匹黑马在乱军中格外扎眼,马鬃上还系着块猩红的绸缎。
“狗官!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林羽俯身躲过一支冷箭,战马腾空跃起的瞬间,他将长矛掷出,正中那黑马的前蹄。战马痛嘶倒地,主将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林羽已经踩着叛军的尸体冲过去,长剑抵住他咽喉。
“降不降?”
那将领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林羽!你这反贼——”
剑光闪过,血溅在林羽的甲胄上,他却没眨眼,只是扬声喊道:“主将已死!降者免死!”
喊杀声顿时弱了半截。有叛军扔下兵器跪地,也有红着眼冲上来的死士。林羽长剑回鞘,抄起地上的铁盾,迎面撞上一个挥舞着砍刀的叛军,盾面“哐”地一声将人撞飞,反手一盾边砸在另一个叛军太阳穴上。
“老吴!带一队人清剿残敌!”他吼道,“其他人跟我追!西北坡还有股援军,别让他们汇合!”
阳光终于穿透林冠,照在满地尸体上,血珠在光斑里滚动,像散落的红玛瑙。林羽抹了把脸,发现不知何时溅上的血已经干透,结成暗红的痂。他望着西北坡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抹冷硬的弧度——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侧翼传来。林羽猛地回头,看见苏烈浑身是血地冲过来,肩上还插着支箭:“将军!黑风口……叛军援军太猛,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林羽瞳孔骤缩。他算漏了叛军的援军速度!此刻正面残敌未清,侧翼又遇强敌,一旦被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听着!”他突然扯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老吴继续清剿残敌,其他人跟我走!”他指向右侧的陡坡,“从那条密道穿过去,抄他们后路!”
那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还是上次勘察地形时偶然发现的。林羽带头钻进去,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在身后留下一串红痕。穿过密道就是片松林,叛军援军的后背正好暴露在眼前。
“放箭!”林羽一声令下,藏在林中的弓箭手齐发,箭雨如蝗,叛军顿时倒下一片。他提着长剑冲出去,剑光如练,直取援军将领。那将领没想到背后会遇袭,仓促间举刀抵挡,却被林羽一剑挑断手腕。
“缴械不杀!”林羽的吼声在松林里回荡。叛军援军本就被苏烈缠住,此刻腹背受敌,顿时溃不成军。
暮色降临时,战场终于沉寂下来。林羽站在坡上,看着弟兄们清理战场,突然一阵眩晕——原来刚才激战中,他的左臂也中了箭,血浸透了甲胄,凝成了硬块。
“将军!”老吴扶着他坐下,递过水囊,“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林羽摆摆手,望着渐暗的天色。密林深处,似乎还有异动。他知道,这一仗还没结束。那些躲在暗处的残敌,就像林子里的毒蝎子,稍不留意就会被咬一口。
“派十支小队,分片搜索。”他咬着牙站起身,左臂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告诉弟兄们,今晚不睡觉也要把林子翻过来!一只耗子都别放过!”
夜色像墨汁般泼下来,火把在林子里连成串,照亮了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林羽拄着剑站在坡上,看着火把组成的光河在林间流动,突然低声笑了。
“苏烈,”他喊道,“你说等平定了叛乱,这林子会不会长出新的树苗?”
苏烈正在拔肩上的箭,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肯定会!到时候咱们就在这儿种满桃树,春天一到,能香十里地!”
林羽望着黑暗的深处,握紧了手中的剑。是啊,等打完这最后一仗,就种满桃树。但现在,他得先把这片染血的林子,彻底清扫干净。
火把的光映在他眼里,跳动着,像不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