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在树上摘得兴起,忽然喊:“瑶姐姐,墨尘哥哥,快来!这根枝桠上全是红透的枣子,就是太高了,我够不着!”
墨尘把刚劈好的柴摞成小堆,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抬头看了眼那根探向崖边的枝桠,眉头微蹙:“别动,我来。”他利落地爬上树干,脚底踩着树疤借力,很快就到了二丫身边,伸手够向最顶端的枣串——那串枣子颗颗饱满,红得像浸了蜜。
“小心点!”青瑶抱着松鼠站在树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边的树干看着有点枯,别踩空!”
墨尘回头冲她笑了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把眼角的细纹都照得清晰:“放心。”他指尖勾住枝桠轻轻一拽,整串枣子连带细枝落进怀里,还顺带摘了片巴掌大的枣叶,丢给青瑶,“给松鼠当垫子。”
青瑶接住枣叶,看着叶片上清晰的纹路,忽然发现叶尖卷着个小小的虫茧,嫩绿色的,像颗迷你翡翠。她把虫茧小心翼翼地挪到掌心,松鼠凑过来闻了闻,居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墨尘哥哥好厉害!”二丫抱着怀里的枣子,从另一根枝桠滑下来,裙摆沾了不少枣花,“这串够咱们熬三锅枣粥啦!”
墨尘也跟着落地,怀里的枣子晃悠悠撞在一起,发出“咚咚”的轻响。他把枣子倒进竹筐,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石磨盘:“那边有口老磨,正好把枣子磨成泥,掺在窝头面里,比直接吃更甜。”
青瑶眼睛一亮:“好啊!小时候奶奶总用石磨磨枣泥,蒸出来的糕又软又糯。”她抱着松鼠往前走,松鼠大概是熟悉了气息,不再缩成球,反而顺着她的胳膊爬,小爪子扒着竹筐边缘,盯着里面的枣子直晃尾巴。
石磨盘蹲在老槐树下,表面磨得光滑,边缘还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墨尘舀了瓢山泉水冲洗磨盘,水流顺着纹路淌下来,带着点泥土的腥气。二丫已经把枣子倒进竹筛,正蹲在溪边搓洗,红亮亮的枣子在水里滚来滚去,像串会跑的玛瑙。
“我来推磨吧。”青瑶挽起袖子,刚要伸手,墨尘已经握住了磨杆。
“你抱着松鼠呢,”他手腕一使劲,磨盘“吱呀”转了起来,“我来推,你负责往磨眼里放枣子。”
青瑶点点头,拿起颗最大的枣子,去核后掰成两半,顺着磨眼塞进去。枣肉一碰到转动的磨盘,立刻被碾成细腻的枣泥,顺着磨盘边缘淌下来,甜香混着木头的清味,漫得满鼻子都是。
“慢点放,”墨尘的声音带着点喘,额角的汗滴在磨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磨盘热了,太急容易卡住。”
“嗯。”青瑶应着,指尖沾了点枣泥,忍不住凑到嘴边舔了舔——比直接吃更甜,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像含了口融化的蜜糖。松鼠似乎也闻到了甜味,顺着她的胳膊爬到肩头,小鼻子嗅个不停,差点一头栽进磨眼里。
“小心!”青瑶赶紧把它捞回来,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再淘气就不给你枣泥吃啦。”
二丫端着洗好的枣子跑回来,看见磨盘转得正欢,拍手笑道:“哇!已经磨出这么多啦!墨尘哥哥推磨的样子好有力气,比村里的王大叔推得还快!”
墨尘闻言,推得更起劲了,磨杆转动的“吱呀”声里,混着他低低的笑:“等会儿蒸枣泥窝头,给你多放两勺枣泥。”
“耶!”二丫欢呼着,把枣子递到青瑶手边,“瑶姐姐,这颗核小肉多,适合磨泥~”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磨盘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枣泥顺着磨盘淌成细细的红线,滴进下面的陶盆里,溅起小小的甜香。青瑶往磨眼里放枣的动作越来越慢,看着墨尘滚动的喉结和绷紧的肩背,忽然觉得,这磨盘转得再慢些才好——慢到能数清他额角滚落的汗珠,慢到能记住每一缕飘过来的枣香。
松鼠大概是被这节奏晃困了,蜷在青瑶怀里打起了小呼噜,尾巴圈成个毛茸茸的球。二丫已经捡了些干枣枝,在旁边垒起小土灶,火光“噼啪”跳着,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差不多了,”墨尘停下磨杆,额发湿哒哒贴在脑门上,手背抹了把汗,“够蒸两笼窝头了。”他低头看向陶盆里的枣泥,稠乎乎的像块凝固的晚霞,忽然笑了,“你看这颜色,跟你昨天穿的那件红布衫一个色。”
青瑶的脸“腾”地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指尖碰到他胳膊上的汗,像触到了团暖烘烘的云,赶紧缩了回来,假装整理怀里的松鼠,却没发现,自己的耳尖比磨盘里的枣泥还要红。
二丫在灶边喊:“水开啦!可以蒸窝头咯~”
墨尘扛起磨杆往灶边挪,青瑶端着枣泥跟上,怀里的松鼠被脚步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头,正好对上墨尘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吱”一声,又钻回青瑶怀里缩成了球。
“胆小鬼。”墨尘低笑一声,伸手在它毛茸茸的背上轻轻碰了一下,算是跟这小家伙打了招呼。
灶火越烧越旺,枣泥的甜香混着麦香漫出来,二丫已经把窝头面团揉好了,正等着枣泥放凉。青瑶看着墨尘往灶膛里添柴,火光在他侧脸明明灭灭,忽然想起昨晚他说“明天摘完枣,去修修祠堂的漏雨的屋顶”,心里像被枣泥糊了层蜜,软乎乎的甜。
“对了,”青瑶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李伯说,村西头的老井好像堵了,等蒸完窝头,咱们去看看吧?”
墨尘往灶膛里塞了根粗柴,火星子“噼啪”溅出来:“行,正好顺道把那只受伤的小刺猬也带过去,井边的青苔堆里,说不定能找到它爱吃的蜗牛。”
二丫举着个揉好的面团跳起来:“我也要去!我帮着找蜗牛!”
灶上的笼屉“滋滋”冒起白汽,枣香从缝隙里钻出来,缠在每个人的鼻尖上。青瑶低头挠了挠怀里松鼠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睛,尾巴尖轻轻扫着她的手腕,像在说——这样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