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西头,土墙漏风的茅屋里,林辰把半锅冒着热气的狗肉汤端到炕沿。
汤面浮着几粒野葱,没有盐,却香得他喉咙发紧。父亲林战背靠土墙,咳得像漏风的老风箱,双眼深陷,却仍透出矿脉深处那种铁石般的硬气。
“哪来的肉?”林战扫过儿子脸上的青紫,声音沙哑。
“换的。”林辰把铁珠藏进贴肉的小袋,只字不提巷子里的事。他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父亲干裂的唇边,“先吃。”
林战没再问。半碗热汤下肚,脸上回光返照似的泛起潮红。他忽然抓住林辰的手腕,五指如铁箍:“听着……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你明天一早就去青云门……拜师。”
林辰心头一跳。青云门——三流宗门,却是黑石镇少年唯一的登天梯。每年立春,外门长老会来收徒,只挑有“灵苗”的少年。
“我……没有灵苗。”林辰嗓音发干。灵苗,是丹田那一缕先天灵气,十五岁未觉醒,便算废体。
“你有。”林战咳出一口血沫,眼底燃着幽暗的火,“我林家祖上……不是矿工,是‘那边’的人。你娘走前,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他颤抖着指向炕底。林辰俯身,从积尘的青砖缝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锈铁牌,牌面刻着一只振翅的鸿鹄,背面却是一道古怪的缺口,形状——竟与他怀中铁珠完全吻合!
林辰心跳如鼓。铁珠贴上铁牌,严丝合缝,“咔嗒”一声轻响,像钥匙转动了尘封亿万年的锁。
一缕灰白色的雾,从鸿鹄口中吐出,顺着林辰指尖钻入经脉。所过之处,干涸的丹田竟泛起潮汐般的“哗哗”声——那是灵气在冲刷!
雾流最终停在丹田中央,凝成一粒针尖大的光点,像黑夜里的萤火,却真实存在。
灵苗,觉醒。
……
次日卯时,黑石镇口。
青云门外门长老杜青,负手立于青石上,灰袍猎猎。面前排着二十余名少年,个个屏息。
“排好队,掌心向上。”杜青声音淡漠,指尖弹出一道青光,化作尺许长的青藤,依次点向少年们掌心。
青藤过处,或亮起一寸、两寸的灵光,或毫无反应。
“废体,下一个。”
“一寸灵苗,杂役。”
“两寸,外门。”
轮到林辰。他深吸一口气,摊开布满老茧的掌心。青藤点落——
“噗!”
青藤刚触肌肤,竟如遭火灼,寸寸炸碎!杜青面色大变,反手一抓,扣住林辰脉门,一股灵力蛮横探入。
下一瞬,他“噔噔噔”连退三步,眼底涌起骇然:那少年丹田里,有一粒灰点,幽微如尘埃,却散发一股让他神魂颤栗的古老威压——仿佛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方未开天的混沌!
“你叫什么名字?”杜青声音发紧。
“林辰。”
“可愿拜入我青云门?”
“愿意。”
杜青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一道灵光卷住林辰,直接带上飞舟,连登记都省了。
人群哗然。王虎站在远处,脸色青白,脚下意识后退——他想起昨日雨巷里,那声如蛮兽般的“滚开”。
……
飞舟冲云,破开山风。
林辰俯瞰渐小的黑石镇,掌心悄悄握紧贴肉的铁珠。灰雾觉醒后,铁珠表面多出一道发丝细的纹路,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他并不知道,舟首的杜青正暗中传音:
“掌门师兄,弟子今日在黑石镇,捡到一尊‘混沌灵苗’……对,就是古籍里那种……若养大,或可补全我青云门缺失的‘鸿蒙卷’……”
风声中,林辰闭眼,第一次主动引导那粒灰光。
刹那间,他“看”到了——
天地之间有无数细若游丝的灵气,赤、青、黄、白、黑,五色交错。而灰光所过,所有灵气竟被强行染成混沌,乖乖纳入丹田,速度比常人快出十倍不止!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祸福相依。”林辰想起雨巷老道的话,心底却燃起滚烫的野望。
青云门,只是第一步。
他要走的路,在那枚铁珠裂开的一线纹路尽头——
那里,鸿蒙未判,星河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