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修尚未来得及从窥见那恐怖命运丝线的惊骇中回神之际,林千秋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如同万载玄冰。
他周身的气息轰然一变。满头白发无风自动,在他身后狂舞飞扬!
只见他再次抬起那根看似平凡的手指,凌空点出。
这一指点出,却仿佛点亮了无垠夜空!
“嗡——”“嗡——”“嗡——”……
一颗、两颗、十颗、百颗……无数璀璨夺目的银色光点凭空浮现,如同将漫天星辰强行拘禁到了这方小小的庭院上空!每一颗光点都散发着锋锐、足以洞穿万物的可怕气息。
林千秋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同死神的吟唱,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离恨碎星指:周天之数。”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一百零八颗璀璨星辰同时光华大作,嗡鸣震颤!下一刻,它们化作一百零八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银色流光,以一种超越了时光、近乎规则的极速,疯狂射向倒在地上的林修!
“噗!”“噗!”“噗!”“噗!”……
利刃贯穿肉体的沉闷声响,如同疾风骤雨般密集响起!
每一道流光落下,都精准无比地打碎林修体内的一处重要窍穴!那是修行者储存、运转灵力的关键节点,是力量的源泉之一!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修所有的意识!那不仅仅是肉身上的毁灭性疼痛,更是源于修行根基被寸寸碾碎、力量被强行抽离所带来的极致绝望!他全身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血丝瞬间密布!
一道道血箭从他身体前后疯狂飙射而出,在空中炸开成一团团凄艳的血雾。他的衣衫瞬间被彻底染红、撕裂,露出的皮肤上,一个个拇指粗细、前后通透的血洞触目惊心,仿佛被无数强弩射穿!滚烫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迅速在他身下汇聚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血泊。
一百零八指!周身一百零八个关键窍穴,尽数被毁!
此时的林修,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血人,除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甚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然而,这还未结束。
林千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再次出现在林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血泊中痛苦抽搐的他。眼神依旧冷漠,再次缓缓抬起手指。
这一次,指尖汇聚的光芒不再是银色星辰,而是化作一点深邃幽暗的微光,仿佛一颗即将陨落寂灭的死亡之星。
“离恨碎星指:落星。”
他一指落下,轻轻点在了林修那已然毫无防护的丹田小腹之上。
“咔嚓……砰!”
一声仿佛琉璃玉器彻底爆碎的清脆声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修身体猛地向上弓起,眼睛瞪到了极限,口中的惨嚎却戛然而止,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金丹,在那一点幽暗星芒之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瓷器,瞬间四分五裂,然后进一步崩碎、湮灭,化作无数无法凝聚的灵力碎末,彻底消散!
丹田气海,如同被最狂暴的力量碾过,彻底化为一片废墟!
力量……修为……如同退潮般疯狂地从他体内流逝,那种无力、绝望的感觉,比万蚁噬心还要痛苦千万倍!
他,再次被废了。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绝望!
漫天的飞雪依旧无声飘落,冰冷的雪花夹杂着冰晶,落在他滚烫的伤口上,落在他被鲜血糊住的睫毛上,落在他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林修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视野变得昏暗。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发出一个音节都成了奢望。
但他那双几乎失去焦距的瞳孔,却依旧艰难地移动着。他用尽这具破碎身躯里最后的一丝气力,颤抖着,将那只几乎被鲜血浸透、却始终死死握着的玄铁将令,极其微弱地向上抬起了一点点。
林千秋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那染血的将令,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他右手轻轻一招,那枚令牌便脱离了林修无力的手指,飞入他的手中。
他走到林修面前,看着这个躺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青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林修口中不断有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涌出,已然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只有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林千秋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斩在林修残存的心神上:
“有勇无谋,此为一错。” “知难不退,此为二错。” “不惜己命,此为三错。”
“我早已给过你机会。”林千秋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冷嘲,“可惜,这些年,你从未真正反省过自身。今日,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他漠然转身,白袍拂过地面,不染一丝尘埃和血迹,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风雪中回荡:
“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是!!”旁边几名早已吓得战战兢兢的下人连忙躬身应道,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他们看着地上那个几乎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嫌恶。两人粗暴地抬起林修的胳膊和腿,就像抬起一袋破损的垃圾,毫不顾忌地拖行着,走向紧闭的林府大门。
沉重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两人用力一抛——
林修残破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被重重地抛甩出去,划过一道凄凉的弧线,最终砸落在林府门外冰冷坚硬的青石街道上。
“砰!”
一声闷响,溅起些许冰冷的雪水和泥浆。
林府大门再次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门前的街道上,雪,依旧在下。越下越大,渐渐将地上的血迹覆盖、冻结。
一些路过的凡人和低阶修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远远地围拢过来,对着雪地中那个一动不动的“血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怎么成这样了?” “不知道啊,从林家里扔出来的……啧啧,真是凄惨。” “想必是得罪了林家吧,活该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快走吧快走吧,别惹祸上身……”
议论声纷纷杂杂,带着好奇、冷漠、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疏离。很快,人群似乎怕沾染上晦气,迅速散去。
最终,空旷冰冷的街道上,只剩下林修一个人。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越来越厚的积雪中,身体的热量正在飞速流失,鲜血凝固成了暗红色的冰。视野彻底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只有那无尽的、冰冷的雪花依旧无声地落下,覆盖着他的耻辱、他的痛苦、以及他那被彻底打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