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林修震惊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同病相怜的苦笑,神色复杂地轻声说道:“道友有所不知,小女子名为洛星儿,乃是东域药玄宗的弟子。两年前,我本是奉师门之命,在这片山脉中采集几种特殊灵草,便误入了此处,再也寻不到出去的路了。”
林修眉毛微微一挑,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确认道:“难道洛道友自两年前踏入此地,便从未能离开?”
洛星儿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被漫长时光磨砺出的无奈与麻木。“是的,整整两年了。”
林修抬起头,望向那片蔚蓝如洗、看似毫无异常的天空,思索着最直接的方法:“若是地上无路,御剑飞行,直接从空中离开,是否可行?”
洛星儿立刻摇头,语气十分肯定,显然早已尝试过:“没用的。我这两年间闲来无事,早已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试了一遍。御剑、土遁、甚至尝试炼制破阵符箓……结果全都无用。这结界仿佛一个完美的圆,无论向上、向下,或是向任何一个方向,只要触及边界,都会被那股无形之力温柔却又绝对地推回原地。”
闻言,林修眼神一凝,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激发出来。他一步踏出,体内灵力流转,低喝一声:“咫尺天涯!”
身形瞬间模糊,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向村庄边缘那片看似普通的竹林。眼见边界就在眼前,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外界不同的景色,但下一瞬,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无声无息地降临,仿佛撞入了一团无限柔韧的棉花墙,他的冲势被轻而易举地化解,整个人被轻柔却无法抗拒地弹了回来。
林修站稳身形,眉头紧锁,右拳紧握,十分力道猛然轰出!
“嘭!” 一声闷响,拳头并未感受到剧烈的反震,反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刚猛无俦的拳劲仿佛打在空处,又像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巧妙地偏转、引导向了别处,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这种感觉……林修脑中如同闪电划过,不由失声惊呼:“天缚星罗?!”
但很快他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判断。隔绝这村庄的力量宏大而晦涩,带着一种宿命般的韵味,与“天缚星罗”并不完全相同,却隐隐有相似之处,似乎同源而异流。
他沉吟片刻,另一个更惊人的念头浮现:“命运之力?”他想起是胸口的玉石主动指引他来此,而那玉石与《红尘诀》息息相关,此地必然与命运之力有关!
然而,尽管有所猜测,林修此刻却如同手持宝库钥匙却找不到锁孔,完全不明白此地的具体玄机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的半天,在洛星儿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几乎有些麻木的目光注视下,林修几乎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手段。他以精血催动法宝轰击,试图寻找结界波动的规律;他静坐感应,试图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轨迹;他甚至尝试布置一个小型传送阵,想看看能否“卡”过结界的漏洞……但无一例外,全部徒劳无功。那结界岿然不动,仿佛亘古如此,漠然注视着一切挣扎。
最终,林修不得不停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向身旁一直安静等待的洛星儿:“果然……毫无破绽。”
洛星儿一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的表情,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嘛。这里的规则,似乎不允许离开。”
眼见日头西斜,夕阳给这片诡异的天地染上一层温暖却虚假的金红色,林修收敛起焦躁的心情,对洛星儿道:“时间不早了,洛道友,既然暂时无法离开,不如我们先去村里找个地方休息,再从长计议?”
谁知,洛星儿闻言面色骤然一变,连连摆手,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惊惧:“不!道友,万万不可!这村子……白天看起来还好,但一到晚上,就有古怪,绝对不能再待在里面!”
她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村庄外围竹林的方向,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我刚来这里时不知道,但是后来。。。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在村子最外围、靠近结界边界的地方,自己搭了一间小茅屋暂避。那里……似乎比村里要安全一些。道友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去我那里将就一晚?”
说到让一个陌生男子去自己的住处过夜,洛星儿不禁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修。
林修将她前后的反应看在眼里,心知这村庄夜晚必有极大的蹊跷。他洒脱一笑,对此毫不在意,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星儿姑娘了。总比莫名其妙栽在村里强。”
夜色如墨般浸染开来,将白日的宁静祥和彻底吞噬。
竹林边缘,一间简陋却整洁的茅草屋内,一点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林修坐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打量着这方小小天地,虽然简陋,却布置得井井有条,透着一股女儿家的细心,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草清香。
洛星儿端来一个粗陶茶壶和两个杯子,为他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了过来,语气稍微放松了些:“林道友,请用。这是我用药玄宗秘法自带的种子炒制的清心茶,虽然此地产出的灵植灵气稀薄了许多,但宁神静气的功效还是有一些的。”
林修接过,道了声谢,轻呷一口。茶汤入口微涩,但旋即化为一股清润甘甜,一股温和的凉意顺喉而下,缓缓涤荡着识海,让他因连日奔波、被困绝地而有些焦躁的心绪果然平复了不少。
他不禁赞道:“果然好茶!星儿姑娘,这茶还有吗?”
见他喜欢,洛星儿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显然很是开心:“当然有!我种了一小片呢,管够!林道友不必客气,直接叫我星儿就好。”她的语气轻快了许多,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能说话的“外人”,显得有些激动,那份困于此地的孤寂感也冲淡了不少。
林修也察觉到,和洛星儿相处时,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和安心之感,仿佛她周身自然散发的气息就能抚平人心。
二人闲聊了几句,互相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来历,不过林修只说自己是林家远房旁支,却也引得洛星儿惊呼,毕竟林家是东域霸主之一,即使旁支也不是普通宗门世家惹得起的,待气氛稍稍融洽,林修放下茶杯,神色认真起来,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疑问:
“星儿,你之前再三告诫,说这村子晚上有古怪,究竟是何缘由?你在此两年,可曾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