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点，闹钟让江辰准时醒来。
窗外天阳光温暖，空气清新，他简单洗漱后，换上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系上领带。
镜中的他眼神锐利，昨晚的疲惫已被他尽数压下。
下到楼下，客厅里已经站着两个人。
朱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身姿挺拔，看到江辰下来，微微颔首问好：“江董。”
她身旁的吴格之则显得有些局促，西装虽然笔挺，但领带打得有些歪，眼神躲闪，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董……”
江辰的目光在吴格之脸上淡淡一扫，没多停留，转向朱喆对着她问道：“准备好了吗？”
朱喆立刻会意，恭敬地回道：“江董，都准备好了，季总他们应该已经在集团等候了。”
“嗯。”江辰不置可否，率先朝门口走去。
吴格之看着江辰的背影，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似乎想求饶，但最终，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快步跟了上去。
凌晨的时候他收到朱喆的消息，朱喆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睡意全无，但搞清楚情况之后，他只感觉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天塌了，这是他那时候唯一的念头。
他怎么会不记得李语然？朱喆送她入职时特意打过招呼，让他多照顾，可他最近忙着筹备集团大会，只当是个普通关系户，随手安排给老员工带，没太放在心上。
结果……她竟然是江董的亲表妹……
发生在谁身上不好，偏偏是江董的表妹身上，从朱喆向他传达江辰的命令时，那句彻查投资部，他就能感到江辰几乎要溢出的愤怒。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换上衣服赶到集团找到朱喆，忐忑地等到天亮，想第一时间向江辰负荆请罪先。
可现在江辰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怒骂都让他绝望。
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江辰平淡且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迈巴赫后排传来。
“吴总，上来。”
这一道声音对吴格之来说宛如天籁，如蒙大赦一般连忙笑着应道：“好嘞，江董！”
李扎关上车门，朝着前面一辆路虎揽胜走去，朱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上了迈巴赫的副驾。
车队开始启动，驶出半山别墅区，朝着星河中心大厦而去。
江辰翘着腿，拿出烟盒拍了拍，吴格之见状慌忙的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他双手捧着打火机举到江辰面前，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江董，我这有火。”
江辰抽出一根烟，头微微侧向他，瞥了一眼，任由他为自己点上。
朱喆默默的打开车子的空气净化系统，但是接下来江辰的一句话让她心头一颤。
“吴总，来集团几年了，什么时候当上部门负责人的？”江辰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好似很随意的对着吴格之问道。
吴格之拿着打火机的双手一个颤抖，差点掉落在迈巴赫的羊毛地毯上。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也带着一丝死灰之色回答道：“回江董....我来集团如今已有14个年头了，当上投资部负责人有五年了....”
呼——
江辰再次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雾。
“14年啊。”江辰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也就比季总晚了三年，能做上部门负责人也算是集团的老人和功勋了。
吴格之心脏猛的一缩。
他知道江辰这时候提及什么老人，什么功勋，绝不是对他的夸奖，尤其是在发生这件事之后。
“……”
他张了张口，大脑却一片空白，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双手紧紧的握着打火机。
车内的气氛随之变的沉重，坐在前排的朱喆盯着前方的道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连不是当事人的朱喆都如此，身为当事人的吴格之就更加不堪了，舒适的冷气他此刻是丝毫感觉不到，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汗水打湿了西装里的白衬衫。
“投资部做为集团在金融领域最重要的部门，吴总这些年的成绩，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集团能有今天，离不开季总，离不开像吴总你这样的老人，你们是集团的基石，更是年轻人的榜样。”
“是！是！江董您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吴格之连忙应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额头的汗水已经滴落到鼻翼。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得到江辰的回应。
江辰只是缓缓转过头，开始了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向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得吴格之心里发毛，刚刚升起的一丝庆幸瞬间烟消云散。
“但是。”江辰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思：“基石也得稳，榜样也得正，才能在年轻人面前树立好形象，你说对吗？”
吴格之的笑容僵在脸上，已经顾不得擦去额头的冷汗，他知道，真正的敲打要来了。
没等吴格之回答，江辰自己说道：“一个部门，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风气，是文化，能力再强，业绩再好，如果风气坏了，那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不希望，我们星河集团这艘大船，因为某些船舱里的蛀虫，而出现裂痕。”
吴格之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他瞬间明白了江辰的言外之意，所谓风气，文化，蛀虫，不就是在说他投资部吗？不就是在说张磊，以及他这个监管不力的总监吗？
江辰虽然一个字都没提李语然，但每一句话都在说李语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管理失职，而是上升到了对整个部门乃至集团文化的破坏，这顶帽子扣下来，足以压垮吴格之。
原本被汗水浸湿的衬衫，此刻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配合着冷气，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双手紧紧攥着打火机，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向江辰的眼睛。
坐在前排的朱喆，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但轻微颤抖的手，表明了她内心不是那么平静。
这就是江董真正的威势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后排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低气压，也能想象到吴格之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江辰看着吴格之那副失魂落魄、却又强撑着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将手中的烟掐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好了。”他淡淡地说道：“马上到集团了，准备开会吧。”
江辰的语气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闲聊一般。
车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送风声，以及吴格之压抑不住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江辰的敲打，点到为止，却又力道千钧，他知道吴格之会明白的，如果还不明白，那就说明这个位置是该换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