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躲在草丛中的裴忘言，听见童言童语，白玉般的脸庞爬满不安，小手指无意识扣着泛起毛边的衣摆，整个人僵立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嘿！抓到你了！”
姜绵窜出来，把碍眼的长草往两边一掰，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庞。
眼前这人，正是前两日被她捡到那人。
裴忘言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抓他的人不是那些人，而是前两日一直让他惦记的人。
一瞬间，双眼唰一下亮起来，雪白的脸颊隐隐染上一团粉雾，惶恐不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娇羞。
娇羞？
姜绵皱起小眉头，有点看不懂这个小跟班了。
也没见有什么脏东西啊！
不懂，不理解。
但不妨碍她要去干正事。
姜绵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薅着比她高出大半个身子的小跟班朝外走去。
目的地——王家。
王家离姜家不远，王婆子跟姜老太太交好，时不时也给姜家送点东西，大多都是没用的。
同姜老太太交好的还有赵家和宋家。
两家在村头，王家跟姜家在村尾。
当年姜家在四方村落户时，家中一贫如洗，更是连做饭的灶台都是破的。
王家婆子心善，特意让自家两个儿子过来帮忙，连带着给姜老太太介绍了赵家婆子和宋家婆子认识。
几家经常走动，大多都是送点烧火用的柴火给姜家。
姜老太太不在意这些，还给三家送些兔肉野鸡肉之类的。
家中野物都是自动送上门的，并不是姜家打猎来的。
旁人不知，只当姜家好运道，回回上山，收获满满。
村里人眼红得不行，偷偷跟着上山，却一无所获。
王赵宋三家，跟姜家往来的更加密切些。
去往王家路上，姜绵掰着小胖手，努力算清王家到底占了她家多少好处，算来算去，没算明白。
姜绵一摆小手，不算了！看中什么扛什么！
能动手就不叨叨。
王家。
王婆子拎着板凳从外回来，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不屑，刻薄的嘴角微微扬起，显露出此刻的好心情。
“你这个贱货！这么好的菜梆子能喂鸡？”王婆子眼一横，看见大孙女将一个绿油油的菜梆子扔到鸡窝里，当即冲了过去，夺下菜梆子，连带着鸡窝里的也捡出来。
左右看了看，没被鸡啄，挺干净的，正好晚上炒了吃，也不用洗，还能省点水。
王婆子收拢了菜梆子，面色阴沉，倒三角眼中溢出掩饰不住的阴冷，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死死盯着大孙女。
大孙女叫王来娣，年十三，长相清秀，随了母亲李氏。
唯唯诺诺的性格，跟她母亲李氏一模一样，惹人讨厌。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等我这个老婆子手把手教你怎么干吗？没眼力见的东西！当初你下生就该掐死的！”
王来娣神色麻木的提着背篓，拿上镰刀，转身出了家门，身后飘荡着王婆子叫骂。
十多年来，王婆子几乎没有一天不骂她的。
只因为她娘没能为王家生下一个男丁！
当年她娘生下她后，伤了身子，多年也不能有孕，一家子在老太太面前抬不起头。
王来娣有心想让爹娘分家，谁知…
爹娘性格过于软弱，跟包子似的，怕得要死。
她现在年纪太小，再过两年，就两年！她一定带着爹娘离开王家这个吃人的地方。
王来娣刚走，姜绵拉着小跟班来到王家门口。
瞧着眼前渐渐走远的身影，姜绵忍不住咦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奇怪，这人命格独特，又是女子之身。
姜绵摇摇头，不再好奇，她目标是王婆子。
临近王家大门口，里面飘出的辱骂声渐渐停歇，隐隐有一道安抚声，被风刮出来，落在姜绵耳边。
“娘啊，怎么火气这么大，不是出去溜达了吗？怎么？有人给你气吃了？说！是谁！等当家的回来，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哎哟，还是老二家的贴心，我的宝贝金孙孙哟！我看鸡窝里下了个蛋，快摸出来，煮了给金宝吃。”
“哎！好嘞娘！”
声音戛然而止。
煮鸡蛋是吗？
姜绵摸着下巴，转身带着小跟班在附近晃荡。
等王家鸡蛋煮出来后，她立马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徐氏递给王金宝的鸡蛋。
三两下，鸡蛋剥掉外壳，露出白嫩嫩的小身子，顾不得烫手，一掰两半，一半塞进小跟班口中，一半塞到自己口中。
蛋黄是小跟班的，蛋白是自己的。
刚出锅的鸡蛋，滚烫的厉害，一把塞进嘴里，烫的牙齿在跳舞。
姜绵边吃边注意小跟班，瞧着对方脸色一变，当即要把鸡蛋黄吐出来，她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小跟班的嘴巴子。
白吃的东西，哪能吐出来呢？
鸡蛋下肚，王家人才回过神。
徐氏尖叫一声，想冲上前，掰开两人嘴巴，企图把鸡蛋掏出来。
十岁的王金宝，没出息的站在原地哀嚎。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家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就知道哭！”姜绵冲着王金宝呸了一声，后者哭得更厉害了，她扭头看向张牙舞爪的徐氏，又呸了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来讨债的吗？”
“王老婆子呢！把她喊出来，算一算这些年她从我们姜家占的便宜！有东西给东西，没东西就给银钱！总之窝不会空手走的！”
姜绵冷哼一声，扬起小下巴，带着小跟班去了阴凉地。
她年纪小，又不傻，太阳那么大，哪能跟徐氏一样傻站着呢！
徐氏没想到，上门抢鸡蛋的姜绵是来讨债的，心下不由得一慌，转念一想释然了。
一个三岁奶娃娃，又能懂得多少呢！
不过…
徐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想惹的一身腥，索性依了小姑娘。
她扭头进了王婆子房里，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将小睡的王婆子给气醒了。
王家人口简单，王老爷子没能捱过荒年，早早去了。
王老婆子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挨骂的大孙女王来娣是大房的，膝下只有一个闺女。
二房成器，一儿一女，还是双胎嘞。
王婆子听说姜家小孙女，上门抢了金宝的鸡蛋，还把金宝打了！
疼爱孙子的她能忍？
当即撸起袖子出来了。
“你个小赔钱货！管到你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