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死者的胸前有一些大小类似的挫伤，创口呈不规则三角形，创壁内皮瓣卷曲，她数了数，这样的创口一共有二十四外之多。
“鄂法医，能看出这是什么凶器造成的吗？”
鄂远摇摇头：“我也在奇怪。”
“前两具尸体都有类似的创伤？”
“是。”
言卿凝眉沉思，心中拧起一个大大的迷团。
“开始解剖吧。”言卿拿起解剖刀，“先明确死因。”
时霆站在一边，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不由担心的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言卿看向他：“早上有点头疼，已经吃过药了。”
“你要是身体不适，不必勉强。”
“我知道。”
对于时霆的关心，言卿心中一暖。
她对感动这个词的奢求一直都很卑微，在她迷茫的时候送她一句宽慰，在她不适的时候给她一句关心，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关心她。
鄂远已经完成了剃头的工作，而每一个法医都是一个出色的剃头师。
拭去死者脸上的血污后，这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有鄂远在，开颅这种事情不用她亲历亲为，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电动开颅锯，只能用这种简陋的手工锯将颅骨一点点锯开，这是个体力活，干完之后常常满头大汗。
言卿一直在想，既然她来到这个时代，就应该创造出她到来的意义，她想尽自己所能提高这个时代的法医技术以及法医的工作条件，人，总不能白活一次。
鄂远开颅的时候，言卿取下了死者的耻骨联合，并且放进压力锅。
判断耻骨联合的磨损状态是认定年龄最准确的方法，缺点是过程繁琐。所谓的耻骨联合就是人类的骨盆中，左右两块髋骨的耻骨在骨盆前正中线上连接而形成的位置。
现代人分娩时常常会说骨盆打开了，其实就是在说耻骨联合，在妊娠后期，耻骨联合关节及韧带松弛，有时甚至自发性分离，造成骨盆变大。
言卿刚接触这个行业，最讨厌的就是煮耻骨联合，第一次做的时候，她甚至一个月没敢吃肉。
但是时间一长，她已经能一边淡然的评论耻骨联合，一边啃鸡腿了。
“师傅，好了。”
言卿绕到死者的头部，拿过放大镜仔细观察，又拿出尺子进行测量。
“死者右顶、颞部头皮血肿，创口周围的头皮上有一条长7cm宽为2cm的皮下出血。右颞骨线状骨折，向额、顶及颅底延伸，硬脑膜外血肿，后枕凹陷性骨折。”言卿道：“毫无疑问，死者的致死原因是颅脑的重度损伤。”
鄂远刷刷的记录下来。
“鄂法医，你来推断一下，死者的头部一共遭受过几次打击。”
鄂远仔细看了看：“三次，一次在头顶，两次在枕部。”
言卿点点头：“那你再看看，这三次打击的打击顺序。”
打击顺序也能看出来？
旁观的时霆虽然没有说话，心中还是发出了疑问。
“我看不出来。”鄂远摇摇头，“凶手的打击顺序是随机的吧。”
“他的打击顺序是随机的，但是只要打击就必然会有先后顺序。”言卿指着已经与头皮分离的头盖骨，“打击造成颅骨骨折，会在打击点周围产生骨折线，打击在前的骨折线走向自然，比如这一条。”
她又指向另一处：“而打击在后的骨折线末端止于先前骨折线处，因为力的传导受阻，而不能跨越之前的骨折线。”
见鄂远还是半知半解的样子，言卿拿过一张纸笔画了张图，“这样能看明白吗？”
“明白了。”鄂远豁然开朗：“就像一条河，后来的支流只能汇入这条河，而不能穿越这条河。”
“那你说说，这三处打击，哪处在前，哪处在后。”
鄂远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头顶的打击是第一次，枕部左侧的打击是第二次，与它几乎重叠的打击是第三次。”
言卿笑答：“回答正确。”
“可是推断打击顺序有什么用呢？”鄂远不明白。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卿测量了死者胸前的创口，低声道：“没有生活反应，这些创口都是死后形成的。”
“凶手先是打击死者的头部造成死者死亡，在死者倒地后又在她的胸前戳了这么多创口，目的是什么啊？”
时霆问：“会是复仇吗？”
言卿摇头：“复仇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我，我会在她活着的时候就戳出这些伤口，死后已经不能感知疼痛了，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
“能判断出凶器吗？”
“要检查完另外两具尸体才能给你正确答案。”
“那两具尸体我已经解剖完了。”鄂远急忙拿来尸检报告，“师父，报告在这里。”
言卿打开后仔细翻了翻，目光一亮：“前面两名死者的头皮上均有长7cm宽为2cm的皮下出血。”
“这个出血带是不是能够反应出凶器的形状？”
“体形较小的钝器敲击头部，会在头皮下方留下钝器的形状，出血带就能反应凶器形状。”言卿合上报告，眼神明亮：“我推断，凶器之一为长约7cm宽约2cm的铁质钝器，易挥动；凶器之二，很锐利，带有倒钩，所以才会在创壁中留下皮瓣。”
时霆：“凶手携带了两种凶器？”
“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携带了两种凶器；第二种可能，这个凶器一头为锤状，一头锐利带有倒钩。”
“这是什么工具啊？”鄂远皱着眉头：“真是闻所未闻。”
时霆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了一圈之后，也是摇摇头：“好像见过，但是印象不深，一时也想不起来。”
这种工具非常奇特，可能用于特殊职业，只要破解凶器之迷，也许就能锁定凶手。
言卿道：“结合三具尸体来看，凶手是右利手，身高在171cm-173cm之间。”
鄂远：“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先来看下三名死者被敲击的位置。死者之一的舞女，身高171cm，头部被敲击三次，集中于后枕部，枕骨下方线状骨折，硬脑膜外血肿；另外两名死者，银行职员身高150cm，纺织女工身高152cm，头部被敲击三次，一次位于头顶，两次位于枕部，对吧？”
鄂远点点头。
“舞女身高171cm，凶手站在她的身后偷袭，根据人的活动惯性，身高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会直接敲击死者的枕部，也就是后脑勺。另外两名死者身高都在150左右，凶手明显高于这两名受害者，所以他敲击的部位是头顶。三处创口相隔不远，且集中，说明受害人当时处于固定体位，也就是凶手一击之下，受害人便倒下了，她们甚至连回头的动作都不曾有。”
言卿继续说道：“三人被击倒之后，凶手又冲上去补了两下，这就造成了她们的枕部都有创伤。舞女受到的第一击在枕部，其他两名受害人在头顶，这就说明凶手身高和舞女相差不多，大概在171-173cm左右，且凶手的手劲十分强劲，可以一击之下让一个成年人倒地。”
说完她看向鄂远：“你刚才问我为何要判断打击的先后顺序，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鄂远丝毫不掩饰自己崇拜的目光，“原来如此。”
言卿道：“另外，死者的会阝月部没有发现米青子的痕迹，死者没有受到实质的忄生侵害，这个案件只是杀人，而非强女干。”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警司立正行李：“司长，外面有一位姓韩的小姐找你。”
“姓韩？”时霆皱眉：“什么人？”
“我们也不清楚，她点名要找司长，我们再三询问，她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知道了。”时霆道：“我一会过去。”
言卿此时正盯着尸体胸前的伤痕喃喃自语，“凶手为什么要戳出这些创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先忙，一会开会的时候再过去。”时霆嘱咐道：“剩下的事情交给鄂远，你先休息一下。”
“嗯，你去忙吧。”
时霆冲鄂远使了一个眼色，鄂远立刻明白了自家司长的意思，这是让他多多照顾言小姐的身体，免得她操劳过度。
而在军警司的大厅里，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皮夹克衫，修身长裤，头发扎成马尾的女子。
这女子柳眉细长，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如玉脂般的皮肤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是细嫩光滑，透着性感。
女子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下巴高扬，有种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高傲。
“这女的是谁啊？”有警司小声好奇。
“不知道，一来就说要找咱们司长，看着也不像报案的，大概跟司长是认识的吧？”
“我看这冷傲劲儿，怕是什么名门千金吧。”
“也有可能，说不定是我们司长的未婚妻之类的。”
“别瞎说，言小姐怎么办？我站言小姐。”
对于周围的议论声，这女子像是完全听不见，漂亮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走廊，一门心思只等时霆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