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嘛,离彻底解契还早呢。再说,不管回不回部落,总有你想干的事。人总不能一直原地打转。”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把剩下的肉一块块塞进陶罐,盖上盖子。
又顺手抓起沾满油渍的叶子,几步跨到门口,狠狠甩到门外。
全程他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池菀看出他不想多聊,便闭了嘴,默默把背靠在兽皮堆上,仰头望着屋顶被烟熏黑的木梁。
今天从悬崖上逃命、跟鬣狗死磕、一路狂奔到豹族地盘,她早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往兽皮上一靠,没两分钟,呼吸就变得又浅又匀。
窗外风声轻轻响着。
她已经睡熟,脸颊贴在柔软的皮毛上。
陆圪收拾完进屋,鞋底沾着外面的尘土,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轻轻踏入。
他一眼瞧见她蜷在皮子上的样子。
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肩头,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嘴角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碎肉。
他心跳猛地一停,喉咙发紧。
说起来,这几天颜坞和旋翊干脆以“发情期没过”为由,天天抱着池菀不撒手。
他们俩一人一边,将她紧紧围在中间。
颜坞的发情期明明早就结束了。
可他偏偏装模作样,动不动就低声说“还不行,情绪不稳定”。
然后顺势把池菀往怀里一揽,理直气壮地赖着不放。
说到底,怪不了别人。
池菀自己就不反对,甚至隐隐约约纵容着他们。
那天,颜坞甚至趁她半梦半醒时,直接咬破手指。
强行要与她缔结兽族最严苛的血契,差一点就成了定局。
可直到最后一刻,她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陆圪走到兽皮边,缓缓蹲了下来,双膝着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池菀熟睡的脸庞上。
如果她真在骗人,又为什么要演得这么真?
他知道,颜坞和旋翊压根不想和她分开。
可他自己呢?
该信谁?
他分不清了。
月光洒在她脸上。
那些黑色斑纹,在清辉的映照下,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不知不觉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天在河里看见的场景。
水波晃动,阳光穿过树影,洒在粼粼水面上。
她转过头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肩头。
一股热浪猛地从胸口炸开。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大脑还陷在迟滞与挣扎中,四肢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
他几乎没想,就俯下身,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可就是这短短一瞬的接触,引爆了体内压抑已久的暗流。
一触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了。
血液猛地凝住,又骤然回涌
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只剩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可那股热劲儿根本压不住。
手一收,搂紧她的腰,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池菀本就没睡实。
半梦半醒之间,感知依旧敏锐。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猛地惊醒。
呼吸一滞,猛地睁眼。
陆圪的脸,近在眼前。
唇还贴着她,手臂死死缠着她的腰。
她猛地推开他,力气大得连自己都没想到。
两人之间瞬间拉开距离,凉意扑面而来。
她的声音又哑又急,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
“陆圪!你干什么?!”
他被推得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背撞上床沿。
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整个人像被雷劈了,脑袋嗡嗡作响。
自己竟然……亲了她?
就在刚才,他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她还醒了?
这个念头更让他浑身发冷,脸颊却烧得厉害。
他张着嘴,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卡住。
池菀盯着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
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雄性,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突然,她想起了颜坞和旋翊发情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手足无措,眼神躲闪,脸色潮红。
那时他们彼此纠缠,毫无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也发情了?”
陆圪像抓到救命绳,连忙点头。
“对、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没忍住!”
他死死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
池菀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直叹气。
这几个雄性,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
明明平日看着一个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成了这副模样。
吸收兽晶会发情,不吸收也可能突然失控。
有些人是体内能量暴走,有些则是精神防线崩溃。
兽世的雄性,都这么随性吗?
还是说,他们在她面前特别容易失态?
她看着陆圪缩在角落,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一软,终究没骂他。
那副模样实在让人狠不起心来。
她只轻声问:“那……你要不要抱着我睡?抱一抱,能好点吗?”
陆圪猛地抬眼,瞳孔一缩。
他以为她会怒斥他、踹他出门。
可她不仅没有责备,反而主动提出让他靠近?
一口气松下来,心却跳得更快了。
紧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汹涌的悸动。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池菀往兽皮里头挪了挪,身子微微往内缩了缩,空出半边位置。
随即朝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天快亮了,过来吧。”
陆圪怔了一下,缓缓地伸出双臂,将她环进怀里。
她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贴着她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烫了起来。
可心底那股焦躁的燥热,竟在这暖烘烘的依偎中,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她在他怀里重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随即归于平静,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
他却舍不得闭眼,目光一寸不离地落在她安详的侧脸上。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胸腔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不敢闭眼。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怕,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怕下一秒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宁愿就这样守着,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多感受一秒这真实的温度。
他忽然又想起隳鸢说过的话。
她说,她是在算计他。
那时他心头一震,却不愿信。
可刚才……他根本没问她准不准,就忍不住低头亲了她。
而她,非但没有动怒,没有挣扎。
然后主动靠进他怀里,任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