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澈站在她身边,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刚刚那一瞬间的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根从她头上拔下来的金步摇。
“你……”林姝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疯了吗?”萧澈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后怕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为了证明清白,你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林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紧张,心里莫名地一暖。
这个狗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我不这么做,他们会信吗?”她苦笑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自嘲和无奈。
萧澈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除了用这种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自证清白。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太子,却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水……水……”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涣散,嘴唇干裂,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
“皇兄!”
瑞王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扑到床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关切。
“皇兄,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景琰!”皇帝也激动地冲了过去,握住太子的手声音都在发抖,“我的儿,你……你终于醒了!”
“父皇……”太子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儿臣……儿臣这是怎么了?”
整个寝殿,瞬间被一片劫后余生的狂喜所笼罩。
所有人都围着太子嘘寒问暖。
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
也没有人去追究那个所谓的“神医”和那骇人听闻的“蛊毒”之说。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只有林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片冰冷。
好一出兄弟情深,父慈子孝的大戏啊。
演得可真好。
瑞王这个狗东西反应还真是快。
眼看着自己的计谋就要败露,竟然立刻就让太子“醒”了过来。
用这种方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也让他自己从那个即将被揭穿的骗局中完美地脱了身。
高,实在是高,林姝在心里都快要为他鼓掌了。
但是……
林姝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对着太子盈盈一拜,脸上是无比真诚的笑容。
“殿下吉人天相,能从瘟疫中平安归来,真是我大周之福百姓之福。”
她故意将“瘟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太子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瑞王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
“安国县主说笑了。”瑞王立刻笑着打圆场,“皇兄他中的可不是什么瘟疫,而是南疆的蛊毒,幸好有张真人在此,才能……”
“哦?是吗?”林姝打断他,故作惊讶地看向那个此刻正站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神医”张真人。
“原来是蛊毒啊。”
她走到张真人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真人,您可真是神了,连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毒都能看出来。”
“小人……小人不敢当。”张真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躬身道。
“真人何必过谦?”林姝笑了笑,“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真人您只是给太子殿下搭了个脉,就立刻断定出了病因,还指出了我是施蛊之。”
“这份眼力,这份手段,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她一边说,一边又走回了太子床边,看着他那虽然虚弱,但气色却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的脸。
“不过我就有点好奇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真人您还没来得及给太子殿下用药呢,怎么殿下他就好了呢?难道这同心蛊还有个时效?时间一到就自动解除了?”
“还是说……”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张真人的脸上移到了瑞王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玩味。
“还是说我刚才那一刀虽然没划到我自己的脸上,却不小心划到了某个真正施蛊之人的心上?所以他心神一乱,这蛊自然也就解了?”
“轰!”
林姝的话在整个寝殿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从林姝的脸上移到了瑞王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和恍然大悟。
是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太子殿下,醒得也太巧合了吧?
偏偏就在安国县主以死相逼之后就醒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除非……
除非那个所谓的“施蛊之人”根本就不是林姝。
而是……
瑞王,南景瑞!
是他给自己的亲哥哥下了蛊,然后再贼喊捉贼地嫁祸给安国县主!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后背都瞬间冒出了一层冰冷的冷汗。
他们看着那个一向温文尔雅仁心仁德的瑞王殿下,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恐惧和骇然。
瑞王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他呆呆地看着林姝那张带着浅笑的,却又充满了致命危险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也没想到。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竟然会被这个女人,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反将了一军!
她根本就不是在自证清白。
她从一开始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也给拖下水!
好狠的女人!好毒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没想到螳螂捕蝉的后面,还站着一个更高明的猎人!
“皇……皇兄,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瑞王南景瑞彻底慌了,他看着太子,看着皇帝,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控制不住的颤抖。
“是她!是她在胡说八道!是她在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他指着林姝,歇斯底里地吼道,那副失态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风范?
“哦?是吗?”林姝笑了,那笑容在瑞王看来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殿下,您别急着否认啊,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罢了,毕竟刚才您可是比谁都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