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一白。
两种颜色在悬崖上渐渐重叠,白常翎终于抱住了她,这一颗心被愤怒涨的满满的,他狠狠地瞪着她,狐狸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可看着她那一双饱含深情的大眼睛,粉嫩肉乎的小脸全是爱意,斥责的话也说不出了。
十一月份的天,京都已经很冷了。
二人从悬崖掉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入了万丈深渊。
涯下是一方深潭,周围是连绵起伏的高谷,这里的气温要比京都高上一些,水并没有冻的很结实。
砰的一下,潭面上的一层薄冰被二人下坠的力量撞碎,噗通一声,二人掉进碧潭池水,溅起的水花惊涛拍岸。
红白交叠的身躯像是深潭里的两朵花儿,在水中不停的翻转着。
水刺骨的凉。
白常翎身上有伤,可他仍旧没有忘记抱紧汪绾绾,水流无情的冲刷着他,他用力的挥动着手臂向上凫水。
汪绾绾也和铁拳学会了狗刨。
她也用力的向上刨着水,想要给他减少水流带来的阻力。
白常翎顾忌她腹中的孩子,忽然抓住她的肩膀,用唇贴着她的唇,将自己的内力毫无保留的往她身上灌。
汪绾绾用力的挣脱开他,眼中盈起泪光,亦是坚决,二人在水中拥抱着一起向上浮。
终于,他们浮到了水面上。
汪绾绾双手抱着他的腰,白常翎搂着她的肩,二人如同鸳鸯交颈,相互依偎。
冷意像刀子一样剐着二人,加上身上被潭水浸透,这滋味不比在北极里好受,汪绾绾咬牙让自己坚强,腹中的孩子……
她决定来陪他的时候,就吃了保胎药,可最终老天给她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接受。
白常翎以掌为刀,破开潭上的冰,汪绾绾也不闲着,她挥动着手臂,打碎冰块。
二人依偎着一点一点的岸上游。
好不容易到了岸,白常翎颀长的身子一倒,仰面躺在地上,下半身仍旧浸在冰冷的潭水里,脸色惨白,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翎哥!”
汪绾绾慌乱的去抱他,这才看见他腿上竟然插着一支利箭。
她伸手箍住他的腰,在岸边上跪行,用力的将他的身子往岸上拖着,刺骨的冷让她不敢再张口喘息,因为冷风寒彻,仿佛连口舌都会冻掉,被风与寒凝结的四肢僵直变硬,近似乎麻痹,可心中有一股信念支撑着她。
那就是白常翎。
白常翎意识渐渐归笼,他忽然一把将她推开,腿上那支箭上淬了毒,他故意受这一箭时,已经控制好箭头偏离关节,只是刺穿肌肉。
他当然知道他走这一步要承受什么,无论怎么样,即便烈焰刀山,他一个人也能坚持下去。
只要有她在,就算爬,他也能从这地狱里爬出去。
可他从没有想过让她也来承受,这种悲绝境地,他如何舍得让她受这种苦楚。
他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撑坐而起,一抬头,他的双眼被怒气涨的通红,情绪也激动起来:“汪绾绾,谁叫你来的,你怎么这么任性,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么!”
汪绾绾被他推的坐在地上,她咬了咬牙,重新爬起身,向他爬过去,胸中也一腔怒火,两只眼也有两枝火箭射出来似的,可看着他这一身伤,她最终还是忍下:“翎哥,我不来你一个人要如何……”
“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有你在等我,我就死不了!”
白常翎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吸了几口气,怒火灼的他胸腔都疼,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恨不得活剐了子燮。
“翎哥!”
汪绾绾一下子扑倒他怀里,眼睛酸涩的厉害,她搂紧他的腰道:“你太自私了,你一个人承受苦难,你以为我在那温室里就待的自在么,我不管你什么计划,你都不该扔下我和孩子!”
“你还知道你腹中有孩子……”
白常翎没有抱她,也没有推开她,睁开眼看着怀里的女人,他恨不得,恨不得,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咬牙道:“你若有个好歹,孩子怎么办!”
“他若承受不住,也不配做我的孩子,在我心里,孩子的父亲才是最重要的。”汪绾绾眼里闪烁着坚定而倔强的目光。
白常翎心口一震,她的声音明明并不高,可不知怎的,似有根无形的利器击在他的心口一样,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许久,他才伸手抱紧她,道:“阿绾……”
“翎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汪绾绾抱着他的腰,想要将他撑起来,二人身上都是冰水,寒气已经将衣服冻的硬邦邦的,可他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翎哥身上有伤,根本承受不住烈寒,更何况,赵素年性子多疑,很快就会下来打捞他的尸体。
白常翎微微挣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眼中一沉。
汪绾绾从他腰间松了手,爬到他的腿旁,看着腿上狰狞的伤口,这一颗心疼的不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覆在他的腿上,咬唇道:“翎哥,我给你把它拔出来。”
白常翎缓缓握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我自己来。”
说罢,一手握在箭身上,没有任何犹疑,提手用力一拔,那箭硬生生从腿肉里拔出来,箭尖还勾扯出了大片的血肉,带出了如火的血色,在半空中溅出惊艳的画面。
汪绾绾感觉他的身子一颤,却没有听见他发出一声。
她知道他是怕她担心。
她用力抹了抹眼泪,忍住哭意,低头从裙裾上扯下布条来为他包扎。
白常翎艰难的喘息,箭身上的毒药已经蔓延上来,已经麻痹了他的半边身子,他虽事先服了解药,可依旧抵挡不住。
他努力的撑起身子,却半分力气使不上来,他用力的推着汪绾绾道:“你走,别管我。”
汪绾绾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一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坚韧,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的身子往身上带,弱小的身子似乎也能扛起千斤重担,她道:“翎哥,这回换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