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请我们喝茶？”苏芊芊笑着打招呼，她手中还拿着一本账册，显然是刚从户部回来。
胡婉婷压下心中的惊讶，笑着迎客：“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想着请各位姐妹过来说说话。”
她仔细观察这些妃嫔，发现她们确实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晴雯的衣袖上沾着些许墨迹，施婷婷的手指上有细小的伤痕，就连最注重仪容的梅妃，发髻也梳得十分简单。
茶过三巡，胡婉婷放下架子，真诚地问道：“各位姐妹平日都在忙些什么？我看大家似乎都很充实。”
这话打开了话匣子，妃嫔们纷纷畅谈起来。
苏芊芊眼睛发亮：“我在户部学习管理账目，前几日刚协助处理了一桩漕运纠纷，可算是把书本上的知识用到了实处。”
“我在工部拜了师傅学打铁花呢！”晴雯兴奋地展示着手上的茧子，“虽然辛苦，但看到铁水在空中绽放的那一刻，什么都值了。”
最让胡婉婷惊讶的是施婷婷：“我如今在刑部做仵作，上月刚破获一桩悬案。现在民间不少女子都以我为榜样，想要学习这门技艺。”
胡婉婷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那……诸位对陛下，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妃嫔们闻言，相视而笑。
苏芊芊坦然道：“不瞒姐姐，陛下早就承诺过，我们如果不愿留在宫中，随时可以出宫，还会赐予丰厚赏银，让我们另觅良人。”
“我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事业，”晴雯接口道，“将来如果能成为一代工匠，比做什么妃嫔强多了。”
施婷婷也点头：“是啊，能学习能做事，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这样的日子比整日争宠有意思多了。”
一位年纪稍长的妃嫔补充道：“说实话，起初确实有人对陛下有想法。但后来大家都想通了，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不如好好提升自己。”
胡婉婷彻底震惊了。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后宫的认知。在这个时代，竟然有如此开明的皇帝，如此特别的后宫。
宴会散后，胡婉婷独自坐在院中，思绪万千。
她原本以为自己穿越而来是要参与一场宫斗大戏，却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局面。
“或许……这样也不错？”她喃喃自语，眼中逐渐泛起光彩。
既然这些古代女子都能活出自我，她这个现代人又怎能落后？
延禧宫里静悄悄的，熏香的味道淡得几乎闻不见。
胡婉婷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她刚刚送走了皇帝慕朝歌。
对方交代的任务，此刻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去刺激那个昏迷不醒的慕妃？
这叫什么事儿啊！
胡婉婷撇撇嘴，心里一阵腻味。
她一个现代穿来的灵魂，宫斗戏看得多，亲身参与总觉得隔了一层，更别说这种“唤醒沉睡宠妃”的任务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表了忠心，说什么愿意效力。这倒好，任务立马就派下来了，还是这种高难度的。
“唉，回现代……”胡婉婷低声嘟囔，这是支撑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保持清醒的唯一念想。
她仔细回想慕朝歌的话，帮她修正这个崩坏的世界，或许真是回去的关键。
既然上了这条船，那就硬着头皮试试。
“刺激他……怎么刺激？难不成要学电视剧，去她床边哭诉衷肠，或者指着鼻子骂她？”她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荒谬可笑。
“罢了，就当是完成KpI了。”胡婉婷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表情。演戏嘛，她在行，毕竟在后宫，谁还不是个天天戴面具的演员？
只是这次，观众是个昏迷的人，这戏演得成不成，效果如何，心里实在没底。
与此同时，皇城主街最热闹的“一品香”茶楼二楼雅间。
洪人钰趴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嘴噘得能挂油瓶。
她哥哥洪人杰，则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凉透了的茶，眉头锁得死紧。
“哥，你说王爷他……会不会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心意？”洪人钰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少女怀春的愁绪。
洪人杰烦躁地放下茶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是尊贵的晋王，咱们是臣子子女，这心思本就……”他顿了顿，没好气道，“本就是妄念！”
“可我就是喜欢王爷嘛！”洪人钰转过身，眼圈红红，“自从上元灯节那晚，他帮我们解了围，我就以身相许了……哥，你别告诉我你不想为王爷做点什么！”
洪人杰语塞，他何尝不倾慕那位晋王殿下？只是他比妹妹理智些，深知这份倾慕见不得光，更别提有什么结果。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兄妹俩一惊，警惕地看向门口。
他们今天偷跑出来，家里派了侍卫远远跟着，此刻最怕突然被人逮回去。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侧身进来，迅速关好门。
他动作利落，眼神却带着一种沉稳。
“二位，叨扰了。”男子压低声音，抱了抱拳，“在下方才在隔壁，无意间听到二位谈及王爷？”
洪人杰立刻警觉起来，将妹妹护在身后：“阁下是谁？偷听我们谈话，想要干什么？”
那男子，正是易容改装后的慕朝歌。
她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叹了口气：“二位莫慌。在下只是一个伤心人。实不相瞒，在下与二位一样，心中也记挂着一位贵人，只可惜……”
她欲言又止，成功勾起了洪家兄妹的好奇心。
洪人钰忍不住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贵人？什么贵人？他怎么了？”
慕朝歌看着这对心思单纯的兄妹：“在下心系之人，正是……晋王尉迟瑾。”
“晋王殿下？”洪人钰失声惊呼，洪人杰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慕朝歌点点头，声音更咽：“可如今，殿下他大祸临头了！”
“什么祸？”洪人杰急忙追问，心跳如鼓。
慕朝歌环顾四周，道：“宫里传来的消息，晋王殿下因涉嫌刺杀慕妃娘娘，已被皇上打入天牢，过不了几天就要问斩了！”
“问斩”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洪家兄妹魂飞魄散。
洪人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洪人杰也是面色惨白，身体晃了晃，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刺……刺杀慕妃？这怎么可能！王爷他绝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如今谁还说得清？”慕朝歌苦笑，“皇上震怒，证据对晋王极为不利。我……我原本与殿下……两情相悦，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她偏过头，肩膀微微抖动。
洪人钰听到“两情相悦”四个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但此刻巨大的恐慌压倒了一切。
她爬过来抓住慕朝歌的衣角，泣不成声：“先生！先生您既然心系王爷，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求求您，想想办法！王爷是冤枉的！”
洪人杰也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慕朝歌面前：“先生！求您指点迷津！只要能救王爷，我洪人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朝歌看着跪在眼前的兄妹，心中并没有多少怜悯。她伸手虚扶了一下：“二位快快请起！折煞在下了。”
她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在下人微言轻，又能有什么通天的手段？只是……实在不忍心看殿下蒙受不白之冤。如今之计，或许只有设法见到晋王，问明情况之后，再好好筹划一番。”
“见王爷？天牢的守卫森严，我们怎么进得去？”洪人杰急切地问。
“正常途径自然难如登天。”慕朝歌压低了声音，“但如果有机会，比如提审之时，只是……”她话锋一转，看向窗外，“二位如今恐怕连茶楼都难自由出入吧？楼下那些，是府上的侍卫？”
洪家兄妹脸色一僵，点了点头。
他们偷跑出来，洪尚书派了人盯着，就是防着他们惹祸。
慕朝歌点点头：“既然如此，二位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如先设法离开侍卫的视线。在下在城南有一处僻静的宅院，可以暂时让二位容身，再从长计议。”
这简直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洪家兄妹此刻早已六神无主，将慕朝歌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洪人钰连连点头：“信得过！自然信得过先生！”
洪人杰救晋王心切，也顾不得多想：“如此，多谢先生大恩！只是如何避开楼下的侍卫？”
慕朝歌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简单，跟我来。”
她带着兄妹二人，悄无声息地穿过茶楼的后厨，从堆放杂物的后门溜了出去，七拐八绕，很快便将那些探头探脑的侍卫甩得不见了。
慕朝歌对这一带似乎很是熟悉，显然是早有准备。
将兄妹二人带到一处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宅院后，慕朝歌便借口要去打探消息，准备离开。
洪人钰和洪人杰千恩万谢，将身上值钱的物件都塞给慕朝歌，以表谢意。
慕朝歌推辞不过，象征性地收了几样，便匆匆离去。
宅门关上，只剩下洪家兄妹二人。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爷他真的……”洪人钰说着又要掉眼泪。
洪人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屋里踱步：“别慌！先生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我们不能干等着！得想办法！天牢……对，天牢！爹是刑部尚书，或许……”
他想到利用父亲的职权，但立刻又否定了。
父亲洪雷松向来谨慎，绝对不会参与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
“靠家里不行！”洪人杰握紧拳头，“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找人花钱！总有人能通天牢的路子！”
兄妹二人开始热烈地商议起来。
慕朝歌易容成方先生，在皇城里慢悠悠地转了两圈，买了些不起眼的点心，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城南那处小宅院溜达。
她心里盘算着时间，估摸着那对活宝兄妹的行动也该碰一鼻子灰了。
果不其然，刚拐进巷子口，就瞧见宅院那扇木门前，瘫着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正是洪人杰和洪人钰。
洪人杰那身锦袍，这会儿皱巴巴沾满了尘土，左边袖子甚至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嘴角淤青了一片，眼眶也肿着，正“嘶哈嘶哈”地吸着凉气。
洪人钰更惨，发髻散乱，珠花丢了一支，脸上又是泪痕又是灰。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地低声啜泣，那模样，比逃难的难民好不到哪儿去。
慕朝歌脚步顿住，藏在人皮面具下的眉毛挑了一下。嗯，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她故作惊讶地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洪公子？洪小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才半日不见，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洪人钰一听到她的声音，像找到了主心骨，“哇”一声哭得更响了。洪人杰又羞又恼，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方、方先生……”洪人杰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们按您说的，想办法救王爷……”
洪人杰自诩有点小聪明，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跑去城西鱼龙混杂的棚户区，想找几个要钱不要命的流民，让他们去打探天牢消息甚至想想办法。
结果可想而知，他这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在那些地头蛇眼里就是块肥肉。
钱袋子刚掏出来，人就被打懵，抢光了，能完整逃回来，已经是万幸。
洪人钰那边更是离谱。
她想着晋王府有忠心耿耿的下人，便偷偷跑去王府后门，想找管事嬷嬷或者侍卫求助。
可她一个陌生女子，哭哭啼啼说要见王爷救王爷，守门的护卫只当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或者骗子，直接动粗把她推了出来，摔了个大跟头。
听完后，慕朝歌差点没忍住嘴角的抽搐。
她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二位……唉！你们也太心急了！这天牢之事，多么凶险？哪里是找几个流民，或者去王府门口哭诉就能解决的？这简直是羊入虎口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刚买的伤药，递给洪人钰，示意她擦擦脸，又对洪人杰道：“洪公子，快进去看看伤，我这有点金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