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修眼看慕舟推开不远处一间VIp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他眸色一沉，对靠在自己肩头的温柠低声道：“我出去抽根烟。”
温柠乖巧地点点头。
傅宴修迈着从容的步子，精准地“路过”那间病房。
在靠近门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
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让他无法移开脚步。
刚才听到“怀孕”、“妻子”这些字眼，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是苏昭那张苍白的脸。
门，并未关严。
缓缓被他推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病房内的景象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眼底——
苏昭正伏在慕舟的肩膀上，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明显是在哭泣。
她哭得眼睛红肿。
而慕舟正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着：
“别怕，这只是初步的结果，指标波动是常见的。
这几天你好好养身体，我们看后续指标会不会上去，现在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嗯？”
他们靠得那样近……
宛若一对彼此扶持的夫妻。
傅宴修只觉得心脏被挖走一块。
空落落的钝痛。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输液室，温柠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比刚才更低，寒意迫人。
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宴修，怎么了？”
傅宴修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理会温柠。
他的眸底翻涌着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情绪。
最终，他再次站了起来。
那股无名火与尖锐的刺痛感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逼得他无法安然坐在那里。
他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哪怕那个答案可能会让他更加难堪。
他无视了温柠疑惑担忧的目光，径直走向那间VIp病房。
在门前站定，他抬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叩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苏昭带着鼻音略显沙哑的声音：“请进。”
傅宴修推门而入，反手“咔哒”一声。
利落地从里面锁上了门。
这突兀的声响让病床上的苏昭惊愕地抬起头。
看到他突然出现，苏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诧异，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傅宴修？
你……你怎么来了？”
傅宴修站在门边，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声音冷得像冰：“怎么，不想看到我？”
苏昭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刺得一颤，她飞快地打量着他，心跳如擂鼓。
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
他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她怀孕的事了吗？
各种猜测在她脑中飞速旋转，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抿着苍白的嘴唇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还红肿着的、带着水汽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
傅宴修胸腔里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率先开口：“怎么住院了？”
他其实想听她说点什么。
哪怕是一句解释，关于她为什么哭，关于她和慕舟，关于她此刻的虚弱……
他给她机会了。
然而，苏昭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她垂下眼睫，避重就轻：“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低血糖，所以住院观察一下。”
低血糖？
观察一下？
傅宴修看着她明显心虚躲闪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嘲讽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甚至在那一瞬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口有种被钝刀反复割的痛。
自嘲的弧度在他唇角勾起。
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虚伪、算计、满口谎言，却还是一次次地给她机会。
结果呢？
她早早地就和慕舟暗通款曲，甚至怀上了孩子！
她苏昭，从来都只是把和自己之间当作一场交易！
多少次，她在自己身下婉转低吟。
甚至说想做傅太太。
但其实——
对她而言，自己什么都不是！
所有的耐心和最后一丝期望彻底湮灭。
傅宴修盯着苏昭那张看似纯良无辜的脸，一步步走近，直到床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昭被他看的心慌，回避了眼神。
傅宴修一字一句地问道：
“苏昭，你有心吗？”
苏昭被他问得一愣，心脏猛地收缩。
没等她回答，傅宴修已经自问自答。
语气里充满了极致的厌恶与鄙夷。
“呵，婊子怎么可能有呢？”
说完，他不再看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
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昭僵在了原地。
直到确定傅宴修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发颠了！
发疯了！
发怒了！
她抓起电话的时候，慕舟来了。
“苏昭，该去做检查了。”
苏昭慌忙放下电话：“哦，好的。”
但等到温柠输完液，傅宴修扶着她起身往外走。
他对温柠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耐心。
但是温柠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情绪不佳。
甚至很差。
两人刚走出输液室没多远，在走廊的拐角——
竟迎面撞上了慕舟陪着苏昭去做检查。
迎面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苏昭一抬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傅宴修。
鼻息不可控制地有些酸涩。
她嘴唇微动，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叫傅宴修。
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瞬，她目光瞥见他亲密地拥着温柠的手臂。
傅宴修的目光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那眼神，冷漠、疏离，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苏昭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猛地清醒过来——
自己在奢望什么？
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床伴，他们之间只有契约和交易，从未有过承诺和未来。
这个孩子，或许本就不该存在，连上天都未必允许他留下……
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迅速低下头，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傅宴修同样心绪翻涌。
脑海里全是方才她依偎在慕舟怀中哭泣的画面。
那画面像一把火，烧灼着他。
他搂着温柠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两人各怀心思。
就这样，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