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章神色平静眼神可以称的上是淡漠。
静荷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潭令泽的手，安慰的拍了拍。
苏老太太放下筷子，气氛一时之间凝滞下来。
老爷子依然呵呵笑，他对这一切，佯装恍然不知，利索的喝了一杯酒。
苏珩看向老爷子，他轻声开口：“爸，酒你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老爷子不乐意，脸一板他说：“酒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大不了就死。”
苏老太太气的手都在抖，她强压住情绪对静荷说：“把孩子们领去悦悦房间。”
余悦抱住潇潇，对静荷使了一个眼色，静荷微微颔首，牵着令泽的手对苏老太太说：“妈，我先过去了。”
静荷和余悦刚牵着孩子出去，就听见里面吵的震天响
“潇潇和令泽还在这，你说全家团圆，是不把夏夏算在里面了吗？”
老爷子哽着脖子，死不低头他说：“夏夏，夏夏你叫的这么亲热，你也不问她想不想当你闺女。”
“苏见夏她爹妈都不要了，铁了心的跟着潭谓之走，整整三年连个信都没有。”
老爷子把酒杯朝地下狠狠一摔，声嘶力竭：“最后来信了，告诉我闺女死了。”
苏老太太语气哽咽：“这是夏夏的选择。”
“选择？”苏老爷子反问：“我也选择不要这个闺女，”
“家里的户口本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除了我大孙子在部队没回来，今天人齐了就是团圆。”
………
客厅房门在身后合拢，林静荷的手心沁出薄汗，却被一只更小的手紧紧回握。
她低头，对上潭令泽黑亮的眼睛，七岁的孩子，眸子里却有种过早的懂事，他小声问：“小舅妈，外公外婆是因为妈妈在吵架吗？”
林静荷心中一酸，不知如何作答。
余悦轻轻揉了揉令泽的头发，她声音轻柔的转移话题：“令泽，大舅妈领你去哥哥的房间看一看好不好。”
她说着，对静荷轻轻眨了眨眼，示意一切交给她来。
苏毅房间布置得温馨，墙上贴着奖状，窗台上养着几盆翠绿的绿萝，尽管他一年没回家了，余悦依然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潇潇年纪还是太小，不太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余悦哄着她情绪还算稳定。
房门隔绝了大部分争吵声，但隐约的激动语调仍像锤子一样敲在心头。林静荷深吸一口气，努力对潭令泽挤出一个笑容。
余悦已经抱着潇潇坐到了苏毅的床边，轻声细语地指着墙上的奖状：“潇潇看，这是哥哥得的奖状，厉不厉害？”
潇潇的注意力被吸引，伸出小手去摸奖状上金色的字。
潭令泽，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着林静荷，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执拗：“小舅妈，妈妈做的是错的吗？”
林静荷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潭令泽，握住他的小手，那只好胳膊的小手有些凉。
她斟酌着词语，不想欺骗，也无法说出残酷的真相。
“令泽，”静荷回望他，目光坚定而温柔，“外公他心里难过，所以说出的话可能有些……尖锐。”
“但是人生选择……”她停顿了一下，寻找着最恰当的表述，“这件事，很难用简单的对或者错来衡量。”
“因为人生很长，我们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只是一直在朝前走。”
潭令泽安静的听着，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令泽或许不能完全理解，静荷这番话里的全部含义。
但他能感受到静荷话语里的真诚与温柔，以及那份不愿伤害他的小心翼翼。
外面的争吵声，似乎平息了一些，静荷听不真切，隐隐约约还有苏燕章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动，苏珩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小碟子装好的水饺。
“悦悦，静荷先吃点东西。”珩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和，甚至有心情说句俏皮话：“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慢慢磨吧！”
……………
客厅里，气氛依旧凝重。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闷着头，一言不发。
苏老太太用手帕擦着眼泪，浑身发抖。
苏燕章收拾了地上的酒杯碎片，沉默地坐在一旁。
“爸，”苏燕章开口说话，声音平静，不再是声嘶力竭：“姐姐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难过。”
“妈今天跟你吵，也不只是因为姐，桌子上还有令泽和潇潇。”
苏老太太哽咽道：“你让令泽怎么想，他平时还最亲你。！”
提到令泽，老爷子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但他倔强地别过头去，硬邦邦地说：“我没说孩子不好！”
“可你否定了他们的妈妈！”苏老太太寸步不让。
苏珩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走到老爷子面前，没有像母亲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父亲：“爸，夏夏当年选择跟谓之哥走，是她认定了那个人。”
“后来的事情只能说，天不如人愿，谁也不想的”
老爷子沉默了许久，久到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妻子红肿的眼睛，两个儿子沉静而坚定的面庞，最终，他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吃饭吧。”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然后撑着膝盖，有些蹒跚地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我……进去躺会儿。”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和表达了。
苏老太太看着丈夫略显佝偻的背影，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两个儿子挥挥手：“听你爸的，你们吃饭吧，我去看看孩子们。”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表情，这才推开余悦房间的门。
“潇潇，令泽，鸡汤好喝吗？”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慈爱，仿佛刚才的激烈争吵从未发生。
潇甜甜地说好喝，令泽也点了点头。
苏老太太走过去，看着两个孩子，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心疼，还有深深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