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捧着太子衮服的手指微微发颤,竟真如她同陆昀说的那般,现如今她被引入这诡局之中,竟想不到一点法子脱身。
“姑娘随老奴走吧。”苏嬷嬷的声音像枯叶摩擦,她佝偻着背走在前面,佛堂檐角垂下的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程念走时下意识扭头,余光瞥见祭台上顾裴的身影。
少年立在青铜鼎旁,青布襕衫被风掀起一角,碧色眼眸似是正望着她这个方向,阳光穿过烟雾,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佛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沉水香混着经年累月的檀木味。
程念刚踏入门槛,就听见身后大门合拢的闷响,她嗓子不由得发紧。
“把东西放这儿。”苏嬷嬷指向佛案旁的黑漆小几。
案上供着一尊白玉观音,观音手中净瓶里插着枝干枯的梅花,花枝上系着快褪色的红绳。
程念将衮服平铺在几上,袖中藏着的密道图纸正紧贴着皮肤,她眼神飘忽,犹豫着此刻是否应该主动呈上,忽见苏嬷嬷从观音像后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姑娘可知这是什么?”苏嬷嬷枯瘦的手指抚过匣上繁复的星月纹,那纹样竟如此巧合……
程念呼吸一滞,不愿往深处细究。
匣盖掀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躺着半块残缺的玉佩,玉上刻着的半朵莲花与丽嫔佩戴的正好能拼成完整一朵。
“张昭容入宫那年,先皇后赏的。”苏嬷嬷的声音忽然压低,“后来赏了张家,又转到齐家,最后落在丽嫔手里。”
她指尖点在玉佩边缘的缺口处,“姑娘且看,这断口可新着呢。”
程念凑近细看,那断口处还沾着些许泥土,分明是近期才断裂的。
她忽然想起顾崇义坠崖处的泥地,前几日刚下过雨,泥土湿润粘稠,与这玉佩上沾的如出一辙。
“嬷嬷的意思是......”她试探地问道。
“老奴没什么意思。”苏嬷嬷突然合上匣子,转身从佛龛下取出绣绷。
“太后娘娘让姑娘来,是帮着验看绣样的。”
程念接过绣绷,上面是半幅未完成的星月纹,针脚细密均匀,与那玄色缎子上的“九”字截然不同。
她指尖摩挲着绣线,忽然在纹样转折处摸到个极小的凸起,那是用头发丝缠成的暗记。
“先皇后绣工了得,最擅藏暗纹。”苏嬷嬷递来银剪,“姑娘且将这缎子上的'九'字拆开看看。”
程念手起剪落,金线应声而断,当最后一根线头被挑开时,缎子背面露出用褐色丝线绣的“齐“字,那针脚走势未免太过相似。
“这......”程念喉咙发紧。
“齐国舅夫人的手艺。”苏嬷嬷冷笑,“她年轻时与先皇后一道学过刺绣,这暗记还是先皇后亲授的。”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程念慌忙将缎子叠好,门开处,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入,佛珠在腕间轻晃。
“查得如何?”
苏嬷嬷躬身递上绣绷:“回娘娘,确是齐家的手法。”
太后目光扫过程念,忽然道:“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程念膝盖一软,哆嗦着将东西取出,密道图从袖中滑落,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奴婢该死!这是奴婢在尚衣局......”
“起来吧。”太后打断她,“哀家早看见了。”苏嬷嬷拾起图纸递了过去。
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图绘得粗陋,倒是地宫入口标得清楚。”
佛堂突然陷入死寂,只有铜铃偶尔的轻响。
程念后背沁出冷汗,她忽然明白太后为何独独召她来验看,老太君虽然不问世事,却在无人过问的暗处洞悉所有。
“翠娘,”太后忽然开口,“你觉得九皇子如何?”
程念心跳如鼓,她攥紧衣角,斟酌道:“殿下.…..聪慧过人。”
“聪慧?”太后轻笑一声,“是太聪慧了。”她指尖摩挲着佛珠上的“月”字,“他母亲去的那晚,长信宫走水,偏生那晚当值的侍卫全换了人。”
程念猛地抬头。长信宫是先皇后居所,张昭容去世那夜,那里曾发生过火灾?
太后似乎看透她的疑惑:“有些事,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她转向苏嬷嬷,“祭礼该到'送神'了,带这丫头回去吧。”
“喏。”
程念跟着苏嬷嬷退出佛堂时,夕阳正沉入宫墙。
她回头望去,太后立在窗前的身影被暮光拉得老长,像一柄出鞘的剑。
? ?惨淡的人生,我的书这么不吸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