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被抽干了。
周围那些端着饭碗、倚着门框看热闹的军嫂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动作僵住,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窝窝头。
“嘶——”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谁都没想到,前一秒还像个沉默的战斗英雄般、拉着满车物资归来的顾砚深,下一秒,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竟然……他竟然当着半个院子人的面,一把将他那个娇滴滴、瓷娃娃似的媳妇,给狠狠拽进了怀里!
那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横力道,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林晚意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进他坚硬如铁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与阳光的、浓烈又霸道的男性气息。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军装衬衫下,那贲张的肌肉瞬间绷紧的触感。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弄得心跳漏了一拍,但抬起头,那双水润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反而漾开了一点得逞的、促狭的笑意。
她甚至微微仰起了白皙的脖颈,拉出天鹅般优美的弧线,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在无声地邀请和等待着什么。
顾砚深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那双翻滚着暗流的眼睛死死锁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然而,预想中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并没有落下。
男人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怒意与慌乱的神情盯着她,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带得她也跟着上下晃动。
几秒钟后,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既像是命令,又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恳求的颤抖。
“别动,站好。”
他的大手依旧牢牢扣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发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禁锢在自己身前,不留一丝空隙。
这个拥抱,没有半分旖旎,却充满了笨拙的、生涩的占有和一股手足无措的慌乱。
林晚意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一块被拉到极致的钢板,僵硬得不像话。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终于压抑不住,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天爷!顾团长这是……这是要干嘛?疯了不成?”一个年轻的小军嫂捂着嘴,满脸通红。
“这……这光天化日的,也太……太不像话了!”
斜对门的钱嫂撇了撇嘴,那张刻薄的脸上满是嫉妒,酸溜溜地对着旁边的人啐了一口:“瞧她那狐媚样儿,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个不安分的!大白天的就这么勾得男人走不动道,真不要脸!”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晚意,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没有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将自己完全放松,身体的曲线柔软地嵌入他坚硬的轮廓中,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那滚烫坚硬的胸膛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被汗水浸湿的军绿衬衫,她能清晰地听到那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震得她耳膜都有些发麻。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像猫儿的爪子,带着一丝狡黠。
“好,我不动。”
她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更低,那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锁骨,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首长同志,你心跳得好快啊。”
这句话,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轻轻搔过他最敏-感的心尖;又像一根最锋利的针,精准地戳破了他用强硬外壳伪装起来的所有紧绷。
顾砚深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般,又像是被当众揭穿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瞬间从那种混沌狂热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当着全院人的面,死死抱着自己的媳-妇!
一股热气“轰”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甩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躯因为动作过猛,都踉跄了一下。
那张英俊冷毅的脸,从脖子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成了熟透的猪肝色,连耳廓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完全不敢再看林晚意一眼。
转身,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一把扛起一块沉重的松木板,大步流星地就往屋檐下走。那背影,挺得笔直,步伐却乱得一塌糊涂,左脚差点绊了右脚,活像是在逃命。
他把木板重重地放下,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他又立刻回去搬第二块,第三块……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在这些冰冷的木板上,以此来掩饰那份无处遁形的狼狈和慌乱。
林晚意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眼底盛满了胜利者的笑意。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对着那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军嫂们,落落大方地莞尔一笑。那笑容,从容又优雅,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然后,她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屋。
直到屋门“吱呀”一声关上,将所有的视线隔绝在外,院子里才像是炸开了锅。
钱嫂还在那儿小声地骂骂咧咧:“装模作样,狐狸精……”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张嫂,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哎哟!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张嫂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看破天机的兴奋神情,对着周围的几个好姐妹绘声绘色地分析起来:
“你们懂什么!这哪是活阎王发威啊?”
她指了指院子里那个还在跟木板较劲、动作笨拙的挺拔背影,又指了指那扇已经关上的屋门,压低声音道:
“你们刚才瞧见没?顾团长那耳朵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他那是被小林给撩拨得下不来台了!他刚才抱人那一下,看着凶,其实手都在抖!”
“再看小林!”张嫂说得唾沫横飞,“人家怕了吗?没有!人家就那么贴上去,轻轻说了一句话,咱们这活阎王立马就蔫了,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落荒而逃!”
“所以啊,”张嫂做出最后的总结陈词,一锤定音,“这分明是只纸老虎,看着吓人,其实一戳就破!被屋里那只成了精的小狐狸,给吃得死死的!咱们以前,都看走眼了!”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军嫂们面面相觑,随即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再看向顾砚深那狼狈的背影时,眼神里已经没了畏惧,反而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