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热热闹闹吃过了饭,雷鸢和林晏一前一后出了悦来客栈的门。
林晏看着雷鸢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心里头想让雷鸢站一站,和自己说几句话。
可又踌躇着,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不小心叫人家瞧出点儿什么来。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也不是怕雷鸢瞧出自己的心思,而是怕雷鸢知道自己的心思后就会故意躲着自己了。
若公允来讲,就凭林晏的出身相貌学问和德行,自然是人中龙凤。
可爱慕永远都会没来由地让人心生自卑,林晏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总觉得雷鸢会看不上自己。
他想着自己是个古板无趣的人,连母亲都说他老气横秋,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活泼劲儿。试问哪个姑娘会喜欢一个老学究呢?
尤其是雷鸢那样有胆识有眼界的姑娘,更不会被一些虚名眯了眼。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雷鸢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林晏心一下子就慌了,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淡定。
当然,这也只是他心里自己觉得罢了,雷鸢倒没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妥。
“林公子,恕我冒昧了。”雷鸢笑了笑说,“也是我爱管闲事的脾气忍不住。”
“四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林晏道,“何来冒昧一说。”
“是这样的,我听你说你表弟先天极弱,很不好保养。我倒认得一位大夫擅长治这个,只不过她不是什么名医,只是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姑娘。”
“四姑娘办事一向稳妥,你推荐的人想必不会错。”林晏道,“我姨母为着表弟的身子愁得吃不下饭,如果你说的这位女医能让我表弟的身体有起色,那真是莫大的功德。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她?”
林晏是真的很关心表弟的身体,平日里他也没少帮着寻医问药,只是都不怎么见效。
“我瞧着林公子你怪忙的,若是不方便的话,不如就写个帖子。我到时候让她到唐大家府上去拜见,有这个帖子必然能让她进门去。”雷鸢道。
“不成不成,这也太唐突人家大夫了。”林晏直摇头,“我便是再忙也能抽出功夫来去相请的,又或者因她是位姑娘,我独自去不方便,便陪着姨母一同过去也使得。”
“林公子也先不要着急,这事我还没和师姐商量。”雷鸢道,“等回头我问问师姐什么时候得空儿,便叫人告诉你。”
林晏听了忙说:“使得,使得,有劳四姑娘了。”
然后又问雷鸢:“你如今……没事了吧?”
雷鸢知道他问自己的是什么,笑着点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了。”
和林晏告别之后,雷鸢便叫出城去,到她师父的庄子上去拜访。
“薛姑娘能治那位小爷的病吗?弱症最是难治了,先天不足,虚不受补。唐家自然请得起太医,连太医都没调理好的,薛姑娘就能吗?”豆蔻狐疑地问。
“我举荐师姐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师姐年纪虽然轻,可从来是个谨慎的,不会治绝不乱治。”雷鸢道,“就让她治治看吧!毕竟很多时候治病都需要医缘,也不绝对看医术高低。”
说着话就到了城外庄子上,薛流素他们也是刚刚吃完了饭,没想到雷鸢会来,一下子就把她围住了,七嘴八舌的说话。
闹腾了好一阵儿,众人才散去,只剩下她和薛流素。
“师姐,这些日子我二舅舅和二哥哥没来胡闹吧?”雷鸢问道。
薛流素的脸红了红说:“有几次我去外头的时候倒是遇见了二公子,只是他不再造次了,每次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师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讨不讨厌我二哥哥?”雷鸢总觉得很有必要问这么一句。
“我不了解二公子,谈不上什么讨厌不讨厌,只是他这个人太过于小孩子心性了。”薛流素道。
雷鸢听了点点头,师姐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二哥哥这样的人,若是在一起过日子,怕是总有操不完的心。
“你今日特特地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事吧?”薛流素笑问。
“当然不是了,是有更要紧的事求你。”雷鸢道。
“求我?”薛流素好奇道,“是为了什么事呢?”
“想让师姐给一个小孩子瞧瞧病。”雷鸢道,“唐竹姿的儿子甘愈。”
“唐大家的儿子?我听说过这孩子,先天的不足之症。”薛流素一听就直摇头,“我跟你说吧,这宗毛病说起来不算病,却是最难治的。就我的这点子医术,可不够瞧的。我可断断不敢上前,你求我也没有用。”
“不是的,师姐,你听我说。”雷鸢拉住薛流素咬耳朵,“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可又不能直接给他,需得以你的名义下在他的药里头。这事又不能托付给别人,只有你是最可靠的。”
“你说的是什么?有这么大的功效。”薛流素更好奇了。
“鳘鱼胶,”雷鸢压低声音道,“正宗的金钱鳘。”
“我的天!你哪里来的这好东西?!”薛流素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要真是有这东西,可以说是能胜天半子了。”
“有用就成。”雷鸢道,“这事就拜托给你了,这几日看一看哪天方便,咱们好登门去瞧瞧。”
“我这几天都没什么事。”薛流素道,“要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定在大后日吧!”雷鸢想了想说,“到时候我来接你。”
两个人说定了之后,雷鸢又特意过去瞧了瞧陈阿娘。
见她穿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神情也不复之前的惶恐昏惑。
但一看到珍珍和豆蔻就立刻把她们拉进怀里,紧紧抱着说:“明珠、明玉,快到娘这里来,别叫人瞧见了!”
“她平日里就喜欢在窗边坐着,叫他吃就吃,叫他睡就睡。一天也听不见说几句话,只有看到年轻女孩子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了。”薛流素叹息着说,“我因每日里给她扎针服药,她倒知道我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