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新制的效果逐步显现。
分出科室和人员分工后,效率明显提升。
白玉堂里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用婉儿再临时安排。
病患这边,进了白玉堂就清楚该找哪个医师看病,不用围着一个医师苦等。
婉儿从民间高薪聘请了几名高手,按各自所长进各科室坐诊,提升了白玉堂的全科水平,患者非常满意,无形中提升了白玉堂的名气。
经过三个多月运行,白玉堂医馆名震京师,享誉全国,已成一块金字招牌。
这一日,婉儿唤来周慎行等人,商议她的下一步计划——游历天下,采集众长。
她的目标是南下,当然,她并非闲来无事单纯去游玩,这其中包含有几层意思:
一为寻找稀缺药材,丰富医馆的药库。
二为践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生哲理。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亲身踏遍千山万水,辨识百草,才能真正理解药性,精进医术。
这是婉儿此行的初心。
当然,她也想游历万水千山。
在穿越前,她一直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然而因为学业紧张,一直也未能成行。
此时的白玉堂已步入正轨,再加上有皇帝亲赐的“行走御前,奏事不避”之权和“皇室庇护”的金字招牌护持,婉儿并不担心医馆的运作。
……
待听了婉儿的想法,周慎行颇有些担忧:“不是为兄阻拦贤妹,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各地尚有匪患肆虐,愚兄怕……”
“兄长所言不虚,”婉儿微笑,她知道周慎行在为她的安危担心,“天下不光有坏人,但好人更多,想当初我与兄长蒙难,全赖遇到好人相助才脱险,况且愚妹此去,以行医救人为主,就算有些凶险,想必也能逢凶化吉。”
周慎行沉默不语,他晓得婉儿的脾气——决定做的事无人能阻拦。
众人一阵沉默,武断突然开口道:“馆长所虑甚是,不过,若由武断随小姐同往,可时时保护,我早年曾闯荡江湖,接交了些江湖朋友,若遇险情,也能帮忙化解一二。”
“让我也去吧!”阿苦微微举手,“路上不比家中,得有人服侍小姐。”
“我也要去,”寺儿几乎跳了起来,“给武大叔当个帮手。”
众人眼光集向寺儿,他不禁低下头,慢慢坐下,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
婉儿尚未言声,周慎行一敲桌子:“我看如此甚妥,有你三人随行,我也放心多了!”
“兄长你同意啦?”婉儿笑问周慎行。
“不同意能怎样?”周慎行笑着看向婉儿,“难道贤妹你能改变主意?”
众人嘿嘿一笑。
……
五月初,莫愁河春水初生,波光潋滟,映照着两岸初绽的桃红。
婉儿将出行的日子选在了此时。
出行那日,送行的人很多,甚至天保皇帝也送来了重礼——御赐金牌。
听风吟也在送行人群中,此时他已是朝廷三品要员,隆宠正盛。
众人识趣的纷纷避开,有意将他二人留在码头上。
“我知道劝你也无用,不如送你一句话。”听风吟微微颔首,眼圈发红。
“你送什么话呀!”婉儿笑的很调皮,“不如送我五百两银子来的实惠!”
听风吟晓得婉儿又在拿话揶揄他——抄烟波王府时,答应给抓到烟波的缇骑每人五百两银子的是婉儿,给银子的也是婉儿。
听风吟略一笑,低下头:“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这是他送给她的话。
婉儿明白他的心意,可她内心却总是无法将她与他的关系提升到那一层,纵然她曾努力过。
有时太熟悉反而不好,缺少一点“暮然回首”和“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不必等我,”婉儿尽力在装糊涂,“或许我会回来的很迟很迟,嘿嘿!”
沉默半晌,听风吟吐出几个字:“那你管不了我!”
……
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沿着莫愁河南下,船头破开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波涛。
周婉儿站在船头,任温暖的春风拂面,吹动她素雅的衣裙。
离开京师已旬日,那些喧嚣仿佛都已被她抛在身后。
眼前只有开阔的天地,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南方水乡的湿润草木气息。
“小姐,外面风大,仔细着了凉。”阿苦拿着一件披风从舱内走出,细心为她披上。
如今的阿苦,眉宇间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沉稳干练。
婉儿回头对她笑了笑:“不妨事,这南方的春天,比之京师要舒服的多。”她深吸一口气,“你闻,这风里有泥土的芳香。”
“小姐,”阿苦笑着撇了一下嘴,“这分明是花草的香气,泥土何来芳香?”
婉儿笑而不语。
武断正坐在船篷顶上,一边擦拭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腰刀,一边保持着他惯有的警觉,看向周围。
一旁的寺儿,如今已长高了不少,正扒在船舷边,好奇地看着水中的游鱼。
听到阿苦的话,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姐,我们真的能找到‘七月兰’和‘地脉紫芝’吗?”
婉儿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青山,口中喃喃:“医书上记载,这两种药材喜暖湿,多生于南方深山幽谷之中,如果天不负我,必能找到。”
“小姐,这江湖险恶,可不比在京师舒坦。”阿苦看着两岸掩映在雨雾中的城镇乡村,眼中仍有一丝忧虑。
婉儿明白她的顾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出来看看,医术不应只困于城墙之内,而应施于江湖之远。”
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听风吟临别时送给她的南方江湖要述:“况且,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
船行至一处名为“清江浦”的大码头。
此地是大悦王朝的漕运枢纽,南来北往的船只如过江之鲫,人声鼎沸,喧嚣异常。
船家告知需在此停靠半日,补充些淡水吃食。
“我们也上岸走走吧!”婉儿提议道,“看看这运河重镇的市集,或许能淘到些不错的药材。”
“嗯嗯!”不等阿苦和武断说话,寺儿先表现的欢心雀跃。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于是,四人下了船,融入到码头上摩肩接踵的人流中。
寺儿到底是孩子心性,对什么都好奇,看看捏面人的,又瞧瞧卖糖葫芦的,一时没留意,撞在了一个正蹲在路边整理绳索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身形精壮,皮肤黝黑,穿着一件青色短褂,胸口剌着一个模糊的青龙标记。
他被撞得一晃,手中的绳索散落一地。
“大哥对不住,对不住!”寺儿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去帮那汉子捡绳。
然而那汉子根本不买账,眼神凶狠,猛地一把推开寺儿,骂道:“小杂种,没长眼睛啊!”
寺儿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被武断一把扶住才未摔倒。
武断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将婉儿三人护在身后,沉声道:“他已向兄台道过歉,兄台又何必动手,和一个孩过不去?”
那汉子见武断身材虽精瘦,且操着外乡人口音,稍愣了一下,随即喝道:“那又怎地?”
紧接着,几个穿着同款短褂的汉子围了过来,显然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