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云小墨,忽然开了口。
他指着床头一个做工精致的九连环,小脸上满是严肃。
“这个东西,有问题。”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九连环上。
那是小公主最喜欢的玩具,整日都抱在怀里。
“一个玩具能有什么问题?”
采薇有些不解。
云小墨却摇了摇头,他走到床边,没有用手去碰,只是凑近了,用他那灵敏的小鼻子,仔细的嗅了嗅。
“我娘说,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
他转过头,看向云知夏,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
“但是,再厉害的毒也需要载体。这个九连环是纯铜打造的,铜器最容易吸附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粉末。”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个经验老道的大夫。
“而且,小公主日日把玩,毒素便会通过皮肤,一点点渗入她的体内。这种下毒的手法,最高明,也最难察觉。”
云知夏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
她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个九连环。
在九连环的缝隙里,她果然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的淡黄色粉末。
她将粉末刮下一点,放在火上灼烧。
一股奇异的带着一丝甜腥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是变种千机引的药引,金蚕花粉!
“这九连环,是何人所赠?”
云知夏的声音,冷的像冰碴子。
娴妃想了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是...是上个月,宸贵妃娘娘宫里的小太监,送来给小公主赏玩的。”
果然是她。
云知夏心中冷笑。
这一招,既是试探,也是嫁祸。
若是她治不好,那她这个神医的名头,便是个笑话。
若是她治好了,那她就得罪了宸贵妃,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更毒的是,一旦查出是宸贵妃所为,她一个刚刚入宫的康乐夫人,难道还敢去指证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不成?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夫人,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娴妃急的快要哭了。
“解毒不难。”
云知夏的声音很平静,“解药,我神农谷就有。”
“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娴妃那张绝望的脸。
“娘娘,您想不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害您?”
娴妃一愣,随即眼中燃起一股滔天的恨意。
“想!做梦都想!”
“好。”
云知夏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需要娘娘您的配合了。”
她附在娴妃耳边,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听完,娴妃的脸上,露出了震惊跟不敢置信的神情。
但很快,那份震惊,就变成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就按夫人说的办!”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便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后宫。
——景阳宫的小公主病危,太医束手无策。
新来的康乐夫人主动请缨,却在用了药之后,让小公主的病情急转直下,眼看就要不行了!
一时间,宫里议论纷纷。
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更有不少人,等着看云知夏这个新贵,如何从高处摔下来。
长春宫。
宸贵妃听着底下人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云知夏...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
她正得意着,却听宫女来报。
“娘娘,娴妃娘娘...在殿外跪着,说...说要求见您。”
“哦?”
宸贵妃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让她进来。”
很快,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娴妃,便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她一见宸贵妃,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喊道:
“求贵妃娘娘救救我的女儿!”
她从怀里,颤抖着,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让宸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娴妃从怀里掏出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
而是一块半旧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锦帕。
锦帕的一角,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裴”字。
宸贵妃的瞳孔,在看到那个“裴”字的瞬间,猛的缩成了针尖。
她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这方帕子...是当年,她与裴砚之私下定情时,她亲手所绣,赠予他的信物。
这些年,裴砚之一直贴身收藏,从不离身。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娴妃这个贱人的手里?
“你...”
宸贵妃指着娴妃,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贵妃娘娘。”
娴妃抬起头,那双总是温顺怯懦的眸子里,此刻却是一片死灰般的平静跟决绝。
“臣妾知道,您与裴相,情谊深厚。”
“臣妾也知道,我女儿中的毒,与您与裴相,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宸贵妃的心上。
“臣妾不求别的,只求娘娘能高抬贵手,饶我女儿一命。”
她说着,从袖中又取出了那个被云知夏下了手脚的九连环。
“此物,乃是裴相赠予臣妾的。他说,只要臣妾将此物在适当的时候交到云知夏的手中,便可保我母女一世平安。”
“可如今...我女儿却因此,命在旦夕。”
娴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精准的插在宸贵妃最脆弱的软肋上。
她没有哭闹没有指责,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将裴砚之的“背叛”,血淋淋的摆在了宸贵妃的面前。
宸贵妃死死的盯着那方锦帕跟那个九连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不傻。
她瞬间就明白了。
裴砚之,这个她爱了半辈子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男人,竟然...竟然在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娴妃这个贱人!
他利用自己,去对付云知夏。
却又反过来,给了娴妃保命的“信物”!
他这是在做什么?
脚踩两只船?
还是说,从头到尾,自己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一股钻心的背叛跟屈辱,像毒蛇一样,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贱人!”
她猛的起身,一脚踹在娴妃的心口,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疯狂的恨意。
“你胡说八道!裴郎他...他才不会背叛我!”
娴妃被她踹的口吐鲜血,却只是趴在地上,凄然的笑了。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将此帕,拿去与裴相对质。”
“看看他,是如何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