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没有下马的意思,并不愿意和陶瑾宁过多接触,她的眼里陶瑾宁是个大麻烦。
街上人来人往,或有或无的目光聚集在春晓几人身上。
陶瑾宁像是没看出杨春晓的疏离与不耐,笑容和煦,“杨姑娘猜测的不错,瑾宁已经回尚书府居住。”
春晓,“??”
自称瑾宁?他们很熟悉吗?
陶瑾宁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瑾宁刚才惊扰到杨姑娘,瑾宁请姑娘喝茶赔罪。”
春晓笔直的腰缓缓弯下,陶瑾宁抬头,两人的双目对视,陶瑾宁没有任何躲闪,脸上的笑容没变分毫。
片刻后,春晓翻身下马,“陶公子拿回云瑶公主的嫁妆,你现在是大财主,便宜的茶水,我可不喝。”
陶瑾宁笑的如沐春风,“瑾宁不是小气之人,姑娘请。”
春晓动了动耳朵,在勤政殿时,此人的声音沙哑,现在恢复本来的声线,声音清润悦耳,一个男人的声音比女子的都好听。
前方就有一间雅致的茶楼,春晓与陶瑾宁上了楼上的包厢。
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上,陶瑾宁见春晓观察他身后的小厮,解释道:“这两个小厮是表姐送给我的人手。”
春晓点头,“庄子上为公子四处求人的小厮呢?”
陶瑾宁想起忠心的小厮,眉眼柔和,“我没带他回府,他们一家为我守着娘亲的嫁妆庄子。”
春晓只是对忠心的小厮印象深刻而已,所以才顺嘴问一句。
包厢内再次安静下来,春晓不会主动找话题,陶瑾宁好看的眉眼蹙紧,半刻钟后,陶瑾宁率先受不了。
陶瑾宁絮叨的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前日回的尚书府,陶尚书为我换了一处院子,还给我配了一个小厮,薛氏往我院子里塞了几个美貌的丫头,已经被我送给表姐。”
春晓,“......”
早知道还不如她来找话题,这是能跟她说的?
陶瑾宁开始还有些紧张,越说嘴巴越顺,“我没给薛氏留脸面,她为了恶心我,要给我选妻子人选,我刚去吏部寻陶尚书回来,就遇到了杨姑娘。”
春晓目光幽幽,“听公子这么一说,公子的确已经老大不小。”
陶瑾宁,“.....今年才十九。”
他都没到弱冠之年。
春晓哦了一声,目光挑剔,“公子的模样,我以为已经二十好几。”
陶瑾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怕有些肉感,皮肤依旧松垮,“我还没养好身体,等养好身体就不会显老。”
春晓没有害羞的打量陶瑾宁,这人个子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按照现代的计算一米八三左右,模样清俊,并不是清冷一挂,脸上的小表情特别的多。
陶瑾宁反而被看的脸颊泛红,没一会耳根子也染上了红色。
春晓这才收回目光,“上次敏慧郡主提起我的婚事,现在公子当街拦路,又说起自己的亲事,怎么,公子想入赘杨家?”
她不喜欢绕弯子,更喜欢打直球,这位陶公子的目的太明显。
陶瑾宁也不是什么小白兔,他只是习惯装出无害的模样,现在被戳破目的,陶瑾宁脸上挂上无奈,“杨姑娘一直这么直接?”
春晓摊开手,“我很忙。”
所以不愿意浪费时间,更没有兴趣玩什么你追我躲的游戏。
陶瑾宁心里吐槽表姐,他就说美人计没用,表姐还信誓旦旦的说能行,他自从知道杨春晓连续两日上街,为了能偶遇,今日特意守在杨春晓归家的路上。
陶瑾宁整理下衣摆,面容渐渐严肃,“姑娘一开始就看穿陶某的心思,还跟着陶某一起喝茶,姑娘的心里,是不是也在考虑陶某?”
春晓挑眉,玩笑的道:“陶公子不自称瑾宁了?”
陶瑾宁被噎住,“姑娘想听,陶某也可一直自称瑾宁。”
春晓摩挲着十八子,“诸位皇子都想拉拢我,我现在成了六皇子的师父,公子可明白其中的用意?”
陶瑾宁有些懵,杨姑娘话题转的太快,陷入深思,小声的道:“圣上不想让姑娘被皇子们拉拢,你教导六皇子,六皇子没了继承大宝的可能,同时也将你打上了六皇子的标记。”
顿了下,余光看向包厢门口,声音严肃,“圣上警告诸位皇子,莫要在你身上动心思。”
彻底打压下六皇子,又震慑诸位皇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春晓很满意陶瑾宁的脑子,“我很忙也不喜欢麻烦,你在我眼里就是大麻烦。”
先不提陶瑾宁是云瑶公主的遗腹子,就说陶尚书和薛家,足够让人头疼的厉害。
她只想将时间用在怎么进入朝堂上,而不是与后宅女眷没完没了的掐架。
陶瑾宁心里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失落,眉眼间全是自信,“杨姑娘,满京城找,只有我最适合你。”
入赘而已,他巴不得入赘,远离让他厌恶的陶家,要不是表姐不收留他,圣上也不愿意他和表姐亲近,他真想赖在郡主府不走。
春晓嘲讽,“陶公子还真自信。”
陶瑾宁挑眉,“姑娘不信?”
这时伙计送上点心,春晓并没有回陶瑾宁的话,陶瑾宁也止住了话题,春晓吃完点心站起身,“今日多谢陶公子的款待。”
陶瑾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送春晓到包厢门口,“杨姑娘慢走。”
春晓与丁平骑马离开不久,陶瑾宁才离开茶楼,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拉上慧敏郡主的马车。
陶瑾宁揉了揉胳膊,有些不满的控诉,“表姐,你的护卫太过粗鲁,我的胳膊差点没被扯断。”
敏慧郡主嘴角玩味,啧啧两声,“我还真小看你。”
陶瑾宁有些羞怯,“杨姑娘很中意我,她甚好。”
敏慧郡主有被恶心到,以前没相处过不知道表弟的性子,接触才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奈何没实力,这才被拿捏住。
现在有了人手,回陶家几日折腾的陶家人仰马翻。
敏慧郡主嗤笑一声,“杨春晓心里可没有多少儿女情长,你这姿态骗不了我。”
陶瑾宁脸上的娇羞一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姐既然知道,还拎我上马车何意?”
敏慧郡主凑近表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好继母要办赏花宴为你选亲,你要是不抓紧时间,你的打算会成为泡影。”
陶瑾宁面容严肃,回想薛氏就犯恶心,“嗯。”
小半个时辰后,春晓回到宅子,丁平猜不透新主子的心思,他刚才守在包厢外,能听清里面的交谈,姑娘既然清楚陶公子的心思,为何还要一起喝茶?
春晓回到自己院子,一屁股坐在摇椅上,随着摇椅晃动抬头看天,慢慢陷入沉思。
她的亲事要过圣上这一关,圣上想将她捏在手心,就不会允许她招与诸位皇子有关的男子入赘,随便选个低级官员家的男子?
春晓也是不愿意的,她从未想过什么琴瑟和鸣,两情相悦,但是另一半不能见识短浅拖后腿,也不能没有政治敏感度。
未来她的路会很艰难,这意味着另一半要有脑子,还要能帮她分担一些危险和压力。
春晓越想越多,想得有些出神,竟然陷入了沉睡。
雪英确认姑娘睡着后,忙进屋拿披风盖在姑娘身上,见封嬷嬷进来,小声的道:“姑娘刚睡下。”
封嬷嬷刚听丁平说陶瑾宁的事,想探探姑娘的心思,结果姑娘已经休息。
封嬷嬷清楚,错过今日的时机,再也不能从姑娘口中探听出什么。
次日一早,春晓带着六皇子去自己的庄子,六皇子一到庄子就闲不住,非要去田地看佃户收庄稼。
春晓让小六跟着六皇子,别被人冲撞了,她则带着齐蝶检查庄子新建的联排房子。
齐蝶一直在两个庄子负责建房子,最近累的黑瘦不少,齐蝶却甘之若饴,因为她是姑娘的得力手下。
齐蝶指着成片的房子,“完全按照西宁房子建造,一户分两间房。”
春晓很满意齐蝶的办事能力,“辛苦你了,自从入京,你就没休息过。”
齐蝶,“我还等着茶楼开起来,好帮着姑娘管理产业,这点事情并不累。”
春晓夸赞的话脱口就来,“我最信任你,你聪明又机敏,我的产业交给你,我最放心。”
齐蝶揪着双手,大眼睛眨巴着,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姑娘最信任她,徐嘉炎比不上她!
随后的几日,春晓盯着庄子的粮食入库,她西宁的田地在父亲免税的土地数目之内,京城的庄子田地超过免赋税的田数,所以她也需要缴纳赋税。
还好只需要缴纳田税,春晓安排人直接将粮食送去衙门。
六皇子等车队走远,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空荡的库房,“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年吃用。”
春晓语气嘲弄,“土地肥沃的皇庄粮食产量都不高,更不用说百姓的土地,一年到头不仅要缴纳田税,还要交杂七杂八的赋税,辛苦一年汗水摔八瓣,最后肚子都填不饱。”
六皇子有被打击到,“各地官员不是说百姓粮食丰收吗?”
春晓目光锐利,“殿下可曾亲眼见过各地的粮食丰收?”
官员每年为了政绩和评优,送上来的折子能有两分真话,就已是官员有些良心。
年年各地的奏折都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真如此,大夏为何还有百姓造反?
六皇子脑袋发胀,他生在京城,所见是京城的繁华,各地的情况从未影响过京城,只以为京城就是整个大夏。
他清楚百姓被剥削,却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百姓一年到头连粮食都守不住。
春晓再次戳六皇子的心,“殿下,臣女的庄子只需要缴纳田税,并无其他的税种,这才剩下不到三成的粮食,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