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煜没有着急接过药丸,汶钏并不意外,她脸上有泪,又笑得开怀:“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不能接受,接受你犯下的罪行之类。”
“所以我要你服下它,与我成婚。”
柏煜苦苦笑了下,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桑桑,你这又是何必呢?”
汶钏整个人都很冷静,甚至声音有些冷漠:“别叫我‘桑桑’!”
“或许在未来,我是桑桑,但现在,我只做汶钏。”
“医者汶钏。”
屋子里陷入新一轮的静默,两个人,一人半靠在榻上,一人坐在旁边,就这么对峙上。
汶钏只是个没有灵力的女子,气势上却不让分毫,就这么冷冰冰看着柏煜。
柏煜最终退让,把药丸塞进口中,长长呼出一口气:“也好。”
***
清熙山在人间,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山涧流淌而下,水汽升腾,草木四季长青,弟子着蓝白长袍,立于山石上,晨光散落剑身,马步拉开,招式齐整。
忽而一阵邪风起,手中剑不受控制,嗡嗡鸣往天上去,铿锵声不绝于耳,众弟子纷纷抬起头,茫然看天。
头顶风云笼罩,晨羽晨珈不在,晨阳就是领头的大师兄,他本来是站在最前面指点剑招的,现在看见这阵仗也懵了,反应过来后唏嘘两声:“这老头,是动了真格,连守山剑阵都用上了。”
后面小辈犹疑不定,问:“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晨阳双手叉腰,拖着调子道:“出大事喽——小姑娘预料得不错,果真来人了。”
小辈摇头不理解,心想师兄师姐快回来吧,这小师兄,也太不靠谱了。
清熙山的守山剑阵,蕴含了他们祖师爷梓澈的精纯剑意,加之阵法奥妙,势不可挡,易守难攻。
梓澈醉心于剑,又因为天生灵体,能见凡人命数,是以他的占卜之术最为出名。
然,上天似乎只给了他这两条路,其他的,他是一窍不通,尤其在阵法上,简直和执渊半斤八两。
本来以他这逍遥剑意为屏障,用来守山倒也能看,架不住竖亥在人间处理完琐事,听闻他师兄的清熙山办得有模有样,兴致一来,说是来拜访清熙山,其实就是蹭吃蹭喝,顺便指指点点。
结果就是差点被梓澈的守山剑意给劈死。
还是他师兄闻讯下山,急忙收回剑气,却还是削掉了缕头发,竖亥垂眸看了眼地上,默然,转身就走。
梓澈哭笑不得,上前去哄人,道:“新来了壶梅花酒,尝尝?”
竖亥停下脚步,不咸不淡的道:“爱喝酒的是曌岚。”
梓澈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去了趟川西,带了几块石头回来,可惜喽,没人要。”
竖亥二话不说转过身,和梓澈擦肩而过,长腿一伸,跨上山道。
梓澈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边走边说:“曌岚性子野,常在人间。”
“至于小渊嘛,小渊更是,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扶桑开医馆,你也在各处游历,我们兄妹几个,常留在幽界的,竟只有萦芑和芒澧。”
竖亥步子顿了顿:“芒澧管理酆都和无常镇,虽然忙,但他开心。”
梓澈很敏锐,问:“萦芑呢?”
“我们几个中,数你最照顾萦芑,最近是怎么了?”
竖亥眼皮颤了颤,他问:“师兄,一个人,心里藏着事,不能言,不能说,那双眼睛常含泪水,心中苦痛,为什么还要坚持?”
梓澈侧过身,盯着他的眼睛看,问:“你指的是萦芑,还是师父?”
竖亥嘴唇张合,想问他何出此言,可是话没说出口,他就想到了。
是啊,师父也一样的。
梓澈倒也没有咄咄逼人,继续向前走,过了会儿才回答他:“是爱。”
“亦是牵挂。”
尤其师父在面对小渊的时候,总是在忍耐着什么,那眼神,很复杂,可她隐藏得很好,若非梓澈天生灵体,也看不出什么。
梓澈拍了拍竖亥的肩:“行了,小小年纪,心思怎么那么重?”
“也难怪芒澧说你像邪修。”
后面竖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被梓澈忽悠着,在清熙山住了小半年,期间,他实在看不下去这动不动就伤人的守山屏障,索性用梓澈送他的那些阵石,拉着祖师爷本人,布了个靠谱点的守山大阵。
那个大阵,在此后几百年中,护着清熙山的平静安稳,直至今日,剑阵威力,不减分毫。
当然,清熙山避世百年,和凡尘几乎无甚勾连,门下弟子秉持祖师爷传承,脾性温和,好说话极了,也就没有所谓的争执。
所以自竖亥布下这个剑阵之后,这是第一次启用。
轩辕睁大了眼睛看,口水快淌下来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已经留下口水的,还有那群小辈的师兄晨阳。
小辈按捺住心中火气,匆匆对晨阳行了礼,直奔冰露厅,找掌门。
此时此刻,他们的掌门可不在冰露厅干等着,他和谛听两人,来到后山飞瀑处,飞瀑下有小石潭,石潭中,立着一块碑,就是轮回碑。
润竹的山羊须随着话音一动一动,他问:“你确定,他们的目标,真是这个。”
谛听言简意赅:“确定,是主人来信。”
润竹:“……”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那么信任这位“主人”呢?
这话润竹不敢问,他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那位神秘的“沐家姑娘”,不是什么等闲人物。
他心中这样想,大抵是手下那群孩子天天叛逆,和他说的反着来,对比谛听和念念,心里就觉得酸溜溜的。
谛听双手结印,打算在这石头附近再加层结界,以防万一。
忽而有弟子远远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大喘着气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师父,终于找到您了……”
润竹没好气道:“就不能稳重点,好好说话吗?”
弟子:“是真的不好了……”
“那,有,有人攻上山了。”
润竹微愣:不是有守山剑阵么?
谛听:“几人?”
“一,一人,不,不对,是三,三人。”
润竹:“慢慢来,前因后果讲清楚。”
“攻山的确实只有一人,那人自称‘鹿鸣’,手上弓箭似乎是神器,一箭穿云破海,好多同门都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