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渊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指着一片长势喜人的名贵兰草，豪情万丈地宣布要在那儿建一个鸡窝，一时之间，表情颇为精彩。
他活了半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但指着御花园要改鸡圈的，还真是头一遭。
更离谱的是，提出这个建议的，居然是自己的亲闺女。
“胡闹！”赵渊下意识地呵斥了一声，但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父皇！”长乐公主不依了，她跑到赵渊身边，摇着他的胳膊，使出了自己的撒娇大法，“儿臣不是胡闹！程夫人说了，这是‘格物’！是大学问！您不是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吗？”
她指着程之韵，理直气壮：“程夫人说了，鸡粪可以肥田，田里的菜和虫子可以喂鸡！儿臣就要亲眼看看，这粪便，到底是怎么变成肥料，又是怎么让菜长出来的！”
“粪……粪便……”赵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群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宫女太监，又看了看一脸坦然，仿佛在谈论什么至理名言的程之韵，最后视线落回自己那兴致勃勃的女儿身上，忽然觉得一阵头疼。
这“格物之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程之韵看出了皇帝的犹豫，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公主殿下所言，正是格物之学的精髓——实践出真知。”
“民女所说的生态循环，若只停留在口头上，那便是空中楼阁，与纸上谈兵无异。只有让公主殿下亲眼所见，亲手所试，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同一个道理。”
“至于这鸡窝……”程之韵的目光落在那片倒霉的兰草地上，“也并非寻常百姓家那般污秽不堪。我们可以用竹子搭建，铺上干净的沙土和干草，设计好排污的管道，不仅不会有碍观瞻，反而能成为御花园中一道别致的风景。”
“别致的风景？”赵渊挑了挑眉，显然被这个说法勾起了兴趣。
一个鸡窝，还能成风景？
“对！”程之韵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自信，“我们可以利用假山的高度差，做一个小小的引水装置，定期冲洗鸡舍。
冲洗过的肥水，通过陶管引入旁边的菜地。鸡舍的顶棚，我们可以种上爬藤的瓜果，既能遮阴，又能结果。
如此一来，鸡鸣，水声，瓜果，菜蔬，融为一体，生机勃勃，这难道不是一道最别致的风景吗？”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副画面。
长乐公主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对对对！父皇，就要这样的！还要有小水车！还要种葫芦！”
赵渊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个敢想，一个敢跟着起哄，他那颗被朝政搅得烦闷不已的心，竟奇迹般地感到了一丝轻松和新奇。
罢了，罢了。
不就是一片兰草地吗？
比起让女儿真正学到东西，懂得稼穑艰难的道理，损失几棵花草又算得了什么？
“准了！”赵渊终于松口，他指着程之韵，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程氏，朕就给你三天时间！朕倒要看看，你能给朕和公主，变出个什么样的‘豪华鸡窝’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补充道，“材料工具，朕不给你，人手，朕也不给你。这‘格物之学’，讲究的是自己动手。朕只准你从宫外带一个人进来帮忙，你可能做到？”
这又是刁难，又是考验。
程之韵却毫不畏惧，反而笑得更灿烂了：“谢陛下！民女遵旨！有陛下这句话，民女保证，三天之后，给您和公主殿下一个天大的惊喜！”
【叮！检测到宿主接受皇帝的挑战，触发隐藏任务：三天建成御花园生态鸡舍！】
【任务要求：纯手工打造，只允许携带一名助手，建成后需获得皇帝与公主的一致认可。】
【任务奖励：300积分，解锁新商品【小型沼气池建造图纸】x1！】
程之韵的心脏猛地一跳！
三百积分！还有沼气池图纸！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她正愁那一千积分的贷款怎么还呢。
这波，赚大了！
程之韵带着皇帝的口谕，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府。
一进门，就看到顾文珏正带着林颂宜和三个孩子，围着一张桌子，研究她画的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鸡窝草图。
“二婶，你这个地方画的是什么？为什么一根管子要通到地里去？”顾南舟指着图纸，一脸好学地问。
“之韵，你回来了！”林颂宜抬头看见她，连忙站起来，“宫里没为难你吧？”
“何止没为难，”程之韵得意地一扬下巴，将怀里那块可以随时出入宫禁的令牌拍在桌上，“我…不对，本夫人现在是奉旨修鸡窝！陛下亲口准的！”
她把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一家人目瞪口呆。
在皇宫的心脏，皇帝的后花园里建鸡窝？
这事儿说出去，谁敢信？
“夫君！”程之韵看向顾文珏，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陛下只准我带一个帮手，这个人选，非你莫属了！”
顾文珏看着妻子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唇边一抹淡淡的弧度。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他拿起那块令牌，沉声道：“好。需要什么材料，列个单子给我。天亮之前，我全部给你备齐。”
次日。
夫妻二人，一个推车，一个扶着，就这么在一众百姓惊奇的目光注视下，一路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这顾大人和顾夫人，是打算进宫去……搞装修？”路边茶馆里，有人忍不住议论。
“谁知道呢，兴许是陛下又有什么新旨意吧！”
没人能想到，这对夫妻，是去完成一项史无前例的伟大工程——给公主殿下修鸡窝。
当顾文珏和程之韵带着一车材料出现在御花园时，长乐公主已经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眼巴巴地等在那儿了。
那片名贵的兰草已经被移走，空出了一大块泥地。
“程夫人！你可算来了！”长乐公主兴奋地跑过来，好奇地看着板车上的东西，“这就是我们要用的工具吗？这个摇来摇去的是什么？”
“回公主，这是手摇钻，用来打孔的。”程之韵一边卸货，一边耐心解释。
她脱下外衫，露出里面方便活动的劲装，拿起一把工兵铲，在地上画了个大概的范围。
“夫君，我们先挖地基！”
“好。”
顾文珏二话不说，拿起另一把铲子，挽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长乐公主和她身后的宫人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景象？
一个时辰后，地基挖好，程之韵开始指导顾文珏搭建竹架。
顾文珏的手极稳，无论是钻孔还是捆绑，都做得一丝不苟，精准无比。
程之韵则负责在一旁讲解。
“公主请看，我们现在搭建的是主体框架，所有承重的地方，都要用这种三角结构来加固，这样才最稳固……”
“这个斜坡，是给鸡下的蛋准备的。我们在这里铺上光滑的竹板，鸡蛋一下来，就会自动滚到这个收集槽里，这样既干净又方便……”
长乐公主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忍不住上手，学着用麻绳去捆绑一根竹子。
皇帝赵渊处理完朝政，信步来到御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女儿，大雍最尊贵的长乐公主，正满头大汗，小脸通红地跟着程氏夫妻俩，笨拙地搭建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竹架子。
她的裙摆上沾了泥，手上也磨出了红印，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专注而快乐的光芒。
而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顾家二郎，此刻正赤着上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神情专注地用一把小锯子切割着竹管。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又和谐的画卷。
赵渊站在远处，久久没有出声。
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让程氏入宫教习格物的决定，或许是他这几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也落下了飞雪，第一个年，一家人回了京城，日子又一天天变得好起来了。
五个月后。
一个内侍匆匆从宫外跑来，神色激动地跪倒在皇帝面前，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启禀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
“抚远大营八百里加急军报！霍靖将军回京了！已在宫门外候旨！”